店住店,按時歇腳,雖然辛苦一點,也別有興致。桑子說:“這樣好極了,咱們多自由!咱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唐再加哭喪著臉,沒有說出口的一句話就是:“咱們可什麼都沒幹哪!”
《你在高原》 第一部分 海客談瀛洲(21)
夜裡在陌生的旅店宿下,實在沒什麼娛樂,兩人就待在一個房間裡聊天,看電視。唐再加說:“你家老王怎麼也不會相信,咱們心裡只有工作,一路上連句閒篇兒都不扯。”她說:“他當然相信。他還不瞭解我嗎?不過,你以前好像說過,徐福是喜好女色的那種人?”
唐再加目光迷濛看著她:“我說過嗎?就算我說過吧……”
“媽的,只要沾上他老人家的邊,保不準就得搗鼓起那事兒……”
他今夜發現她高高聳起的*大得嚇人。他試圖把手擱到上邊。他覺得她急劇起伏的胸脯正在發出熱情的召喚。他心上一橫,按住了她*的胳膊。一股燙燙的熱流從她的胸窩那兒噴湧而出。他的淚水差點流出來——正這會兒她說話了,打著哈欠,聲音懶洋洋的:“同志們在一塊兒親熱一下原本也沒什麼,但不能過線;你就抓緊時間摸索一會兒吧,待會兒咱們還要看電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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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地考察歸來,唐再加專門去看了王如一,發現這個人已經連續半個多月沒刮臉了,鬍子茂長,反襯著一個毛髮稀薄的頭頂,很陌生的樣子。“這傢伙比實際年齡起碼要大十來歲,真是邋遢極了!”他心裡咕噥著,對這副模樣大不以為然。房間裡到處是隨意丟下的紙頭和其他垃圾,需要換洗的衣服就丟在床下。王如一看著來人,像不認識一樣,蹲在地上,兩手各按住一些紙片。“這都是詞條嗎?”唐再加問。王如一點頭:“我準備只用一年多就把它編好。老婆回來了,有了這個幫手就更快了。等詞條蒐集完,剩下的事情就是編索引——我計劃採用拼音、部首筆畫、四角號碼三種索引方法。天,夫復何言……”
唐再加對索引一事頗有興趣,問:“‘四角號碼’是什麼?”
“國粹啊,咱中華獨有的查字方法——一查一個老準。”
唐再加讓其舉個例子看。王如一寫了幾個字,標上數字,比畫講解,唐再加只明白了一點點。再問,對方突然不吱聲了,斜眼看著他。
“你怎麼了王教授?”
王如一笑了。
“你笑什麼?”
他招一下手讓其湊近了,對在耳朵上問了一句。唐再加馬上臉紅了。“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不忌諱這事兒——你跟她一路……上手了沒有?總共幾次?”
唐再加嚷道:“什麼啊,哪有的事兒啊!我和你夫人不過是工作關係,到現在清清白白的……”
王如一有些生氣地盯住他,許久才嘆一口氣說:“那個娘們兒不好對付啊!”接下去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躺在床上不再起來。
唐再加緩過神來,開始指責說:“你這樣不好,太頹廢了啊!我作為一個搞接待的人,對你這種作風是極其反感的……”
王如一不吭聲。這樣待了一會兒,他就伸著手衝對方喊了一聲。唐再加不明白,打個愣怔。王如一又喊。“你到底想幹什麼?”王如一說:“借我倆錢花花吧!”“你什麼意思?”王如一從床上跳下來:
“我身上的幾個錢都讓老虎機吞了。我這人沒別的愛好,編詞典累了就去那裡轉悠。輸乾淨了……”
唐再加憤憤地從兜裡掏出幾張票子扔下:“一點錢無所謂,問題是怎麼走賬……”
在走廊裡,唐再加把一個四十多歲的女領班叫住了,責問她為什麼讓客人的房間髒成這樣?女領班訴苦:“沒辦法,住了個怪人,大白天*在屋裡亂走,進不去人的。”他又問這一段時間客人還有什麼其他表現?女領班說:“好賭,老虎機、輪盤和撲克牌,什麼都玩,贏的時候不多……”
《你在高原》 第一部分 海客談瀛洲(22)
唐再加把王如一的這些情況告訴了桑子,希望她能與之談一次:“我從來沒接待過這樣的客人。當然了,他對我們是有貢獻的,但也總得多少注意一下形象吧!”桑子笑了,說:“你們平時接觸的人還是一般化了一點,對真正高階的人士缺乏深入瞭解。他一門心思全紮在詞典上了,沒有別的發洩口,才會這樣。他沒有拿你們當外人才會這樣。在家裡,他如果專心幹一樣事,比這還要糟哩!離衛生間三五步他都不願進去,就直接把屎拉在一個盆裡——說起來你們一定不信!要不是我特別理解這樣的人,有一百個也離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