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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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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待他說下去,說得更清楚一些。

“我們都專注於自己的父輩——他們的生存和經歷,可是我們的結論還有結果,都是不同的。長期以來我一直在想這是為什麼?他們都那麼不幸,可是後代由他們的不幸得出的結論卻是這麼不同……有時我想你與我不一樣的,是你有自己的一片土地,你可以站在那兒,而我什麼都沒有,我沒有土地——這不是一種虛指,而是一種實指。無論是我的父輩還是我自己,都生活在城市,這兒很少泥土,連草都不生。而你的父親下半生是在大山和平原度過的,你也是那兒出生的……這樣簡單的事實說明了什麼?這會造成許多不同、本質的不同嗎?就是這個問題在糾纏我,我還沒有清楚的答案哩。”

我看著呂擎。這個人常常走入深深的思索,並在此刻習慣於用書面語來表述,可能就為了咬文嚼字的方便。這我早就領教過了。我只要和他在一起,有時也不得不用一種刻板的書面語來表述。他思考的問題我還沒有好好想過,因為我已經作出的選擇在自己看來都是自然而然的。但有一點我願意承認,即對這座城市的“厭倦”——我說出來之後,呂擎馬上答道:

《你在高原》 第三部分 人的雜誌(16)

“這是顯而易見的。不同的是你有重新開始的方法,而我卻沒有找到這種方法。我知道人到中年最可怕的是什麼,這就是戰勝自己的荒涼——這其實是最難的。野心勃勃、一路下流,這仍然也是荒涼。荒涼的中年有時候可以是極具破壞力的——這種力量無論投向哪個方向都是可怕的……我警惕自己,警惕自己有一天會釋放出這種力量;但是我並沒有辦法戰勝自己的荒涼。最讓我苦惱的就是這些……”

給我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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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顯然被我帶來的東西吸引了,長時間地看著,嘴巴微動,但沒有讀出聲音。她很謹慎,因為這些文字要無所阻礙地朗讀出來是不可能的,那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一定默讀得磕磕絆絆,眼睛有時要滯留在那些生僻的字和詞上。她偶爾抬頭看我一眼,一雙清澈的大眼似乎在問:這樣一部天書,你就讀得懂嗎?我微笑不答。她繼續翻下去,最後才不得不把它稍稍推開一點。我告訴她:這本書我準備好好研磨下去,就一直留在身邊。我早晚會把它的所有隱秘都破解開來的。我相信這和我們以前讀過的那些典籍同根同源,不過更其艱辛罷了。“很可能是沒有整理過的一部手稿,更有可能是一部未定稿。”她的舌頭不自覺地伸了一下,像一隻小貓舌。這個年齡應有的一絲頑皮和活潑讓我喜歡。我又說:“讓我們來一起讀它吧,看誰能夠先一步把它讀通。也許你更聰明,走在前邊。”

她高興極了,對我的信任投來讚許的一瞥,然後說:“當然是你把它讀通了,我嘛,頂多算是一個助手。不過我真願這樣做……老天,這不是一件容易事兒,這要涉及多少考古知識,古文字學,還有其他。你不準備請教那些老教授了嗎?”

我看著她紅濡濡的臉龐。她其實知道我在想什麼。是的,起碼眼下還不會,這隻有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我才會攜上它去叩別人的門。這會兒嘛,就連呂擎和陽子都無緣一見,它只屬於我們這兩個“萊夷人”了,差不多是咱們內部的事情。一種幸福感,一種兩個人擁有的隱秘,這件事本身似乎就象徵了什麼。我不太清楚,反正這是一種同族人才有的親近舉動。對方是一個純潔的女孩兒,大眼忽閃著,細高身量,雙腿又直又長。她讓我從第一眼看到就暗暗壓住了一聲驚歎。我竟然沒有從她身上看到流行的時尚。是的,沒有類似的痕跡。她自然,率性,淳樸而流暢。時間一長,我終於從她身上發現了那種深深吸引人的、令人驚歎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她的五官,特別是那雙眼睛,都給人一種非現實的感受。是的,用書面語來說,那就是一種“夢幻氣質”——好像雖然她整個人處於現實之中,而心靈與情志卻遠在高天之外,屬於一個更為遙遠的所在……一絲李子花的氣息總是洋溢在她的周圍,這是我第一次到她這個小小的空間裡聞到的。為什麼是李子花而不是其他的花,不是其他的香味?不知道。準確點說這不是香味,而只是“氣息”:若有若無,淡淡的,瀰漫在她的四周。

我出生地的那個小茅屋旁有一棵巨大的李子樹,我小時候有多少時間在它的身上攀上攀下啊。外祖母常在樹下的水井旁洗衣服,我就從樹上往下看她李子花一樣的白髮。有蜜蜂落在她的頭髮上了,它們大概誤把她的頭髮當成了花束。我們的茅屋被雨水洗成了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