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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部分

誼,帆帆也不會做出這種荒唐的事情。對她來說,這種人生的冒險極有可能是另一種形式的反抗——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雛對巨人鐵腕的反抗。

她最後都會恨著一個人,恨著那個陰森院落裡的主宰者。

時間無聲地滑過。大約在一個月之後吧,一個艱澀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來——當然是跋涉過上千裡的電話線:“老寧,你好嗎?嗯,我,凱平。”我跳了起來:“老天,你可出現了!真是急人啊,你到哪裡去了?我讓梅子向你父親打聽過……”最後一個字眼讓我立刻後悔了,趕緊轉開話頭:“你現在到底怎麼樣?你如實告訴我……”那邊停頓了片刻,終於有了一個讓人大喜過望的回答:“你在城裡就好。我不久就能回去,見面細說吧。”

《你在高原》 第三部分 無邊的遊蕩(46)

他的聲音,他預告的歸期,簡直像做夢一樣!我等著,興奮地懷著一個不小的秘密,甚至連梅子都沒有來得及告訴一聲。我後悔忘了問他“不久”是指多少天?一個星期還是半個月?大概總不會超過一個月吧?還好,這種焦急不安的盼念並沒有太久,只四五天的樣子他就回來了。這次他當然沒有回到那個大院,而是住在了一個賓館裡。

我們見面時彼此都充滿了感慨,卻故意隱藏起來。我發現他比離開時恢復了一點,人稍稍精神了些。但還是有點瘦,一張臉也變得有些粗糙,不過那種逼人的英氣正在一點點還原。我伸出拳頭推了推他的胸部,感覺著結實的胸大肌。我終於注意到了他腳上的皮靴,那是一雙飛行員才有的穿著,他匆匆的還沒有來得及卸下。

他告訴我,從這裡離開後就去找了那位戰友,因為他一直等著回話呢。就這樣,他去了一個公司,為他們開直升機。那個公司有三架飛機,他開的一架是從陸地來往海島的,主要是旅遊的用途……

“這個公司怎麼樣?它真像你戰友說得那麼玄嗎?”

“玄得找不到邊。主要是海外背景,登陸早。工資吸引人,我的收入抵得上以前的四倍。就這樣吧,以後再說。”

我有點為他高興。不過我想起了什麼,問:“西部呢?那片農場的事徹底放下了嗎?”

他咬咬牙關:“以後再說嘛。我的設計中,不是一個人去那兒——你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那是怎樣一個計劃,它雄心勃勃。當然,現在看一切都擱淺了。我的朋友就像一條在汪洋裡徘徊的巨輪,馬力足夠大,只是一時還不知道駛向哪裡。

沉默了一會兒,凱平突然提出一個出乎預料的要求:讓我設法瞭解一下帆帆的近況——不是透過其他人,而是親自與之接觸和交談。這使我一下明白了他一直牽掛的是什麼人。我有些為難,但完全知道這個任務必須接受下來。我說那就試試吧——說實話一個多月以來我從沒注意過那個正度蜜月的女子,因為她似乎不必再關心了。我沒有想到的是另一雙眼睛,它一直在望向她,這就是悲劇的餘音啊。

凱平一直住在賓館裡等待。

我一連兩天在橡樹路上徘徊。這一次再讓梅子約她出來似乎不太得當,可又不願直接闖進那處院落。然而就在不久前,苦於凱平的杳無音訊,我就像現在一樣猶豫著,想著是否再次面對那個嚴厲的父親——我擔心一提到兒子就會激起他的滿腔怒火,然後將我粗暴地趕出來。如果凱平再無訊息,我也許會不顧一切地走進這個大院——因為我沒有其他辦法,這裡畢竟是他的家啊。我在通向那個大院的路口不由自主地走動著,或許期待著她從裡邊出來。後來我沿著這條路往前,一直走到能看到那扇灰色大門的地方。這樣待了一會兒,我乾脆鼓了鼓勇氣,再次往前走去……

與我想象的稍有不同,嶽貞黎比以前和藹得多,人也似乎胖了一些。他對我的到來略有吃驚,先是談了幾句“你岳父”,然後就興致勃勃地領我看起配樓旁邊新添置的幾個盆景。“你岳父那兒也有一盆這樣的,”他指指其中的一棵蒼老的松樹,“我已經有一陣沒去他那裡了,就因為忙著蒔弄它們。裡面學問大了。”我心不在焉,敷衍著,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配樓。我認為新婚的人就住在那裡。他很快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唔”了一聲,搓搓手,引我到主樓客廳裡去了。

《你在高原》 第三部分 無邊的遊蕩(47)

我不知道該怎樣開始這場談話。客廳的門敞著,從這裡可以望向寬闊的樓梯,這樣無論誰從樓上走過都可以看得見。我正琢磨什麼,嶽貞黎突然問了一句:“見過我那小子沒有?”一句話問得我措手不及,我還以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