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時走了。
夜『色』漸深,圓月更明。
雖然已是春深時節,但西秦大漠的晚上還是很冷。
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上,月光灑落,只能看見一堆堆連綿不絕的沙丘,偶爾還能看到幾棵仙人掌。大漠裡最不缺的就是帶刺的仙人掌,就像沙石下暗藏的那些毒蠍一樣多。
原來徐青時來到這座黃金城,並不是想蟄人,而是要求人。
有趣的是,呂光最終居然還答應了她的請求。
大漠真的很冷,狂風呼嘯,搖曳著每一頂帳篷。
三十六號黃金城被燮千獨帶來的『騷』『亂』,到了今夜,已經徹底結束。駐留在城內的駱駝商隊、修真者彷彿已將昨夜的事,給完全忘了。
但有的人卻不會忘。
這是十分精緻華美的帳篷,矗立在城中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
一個身材矮小,侏儒一般,滿臉皺紋,穿著一襲蓑衣的瘦老頭,蜷縮在柔軟舒服的榻上,蓋著一張虎皮,彷彿在睡覺。
然而他的手裡卻還捧著一隻酒杯。
這樣的夜晚,怎能無酒?
他略微抬起手,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而後砸吧著嘴嘆息道:“天下的事還真是奇怪,沒想到我家那位在修真一途上,驚豔絕代的公子哥,竟會變成了神仙。”
帳篷內除了他,還有一個人,一個面上覆著黑巾的怪人。
他的眼珠像死魚般凸起,瞪得很大,冷冷的道:“你以為三年前,我在桂花莊跟你說的話,是騙你的不成?漁翁,你未免也太小瞧『色』窟了。”
躺在榻上的這個老頭,自然便是琅琊王氏一族的家僕,漁翁。
漁翁笑道:“不,我是真佩服你,佩服你們『色』窟,似乎天下間的任何事,都瞞不過你們。只不過,鬼臉啊,這一次你失算了!這麼大的事,紅塵主竟都沒告訴你,可見你已失去恩寵。”
鬼臉。
這又是一個令人倍感熟悉的名字。
漁翁神『色』忽然變得悽楚無比,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色』窟居然要和呂光合作,看來我老伴的仇,已很難能報了。”
“我效忠的是紅塵之主,並不是什麼小主。”鬼臉一字字道。
漁翁一骨碌翻身坐起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鬼臉道:“你眼睛雖瞎,但心總歸沒瞎吧。你難道看不出,與呂光合作的這個決定,只是小主一個人的意思嗎?如今紅塵主大人仍在閉關,又怎能知曉門中發生了何事。”
漁翁的鼻子很紅,但與寒冷無關,帳篷內很溫暖。
又一杯酒下肚,他的鼻子變得更紅,說話的嗓門也高了起來,“我就說一向憎惡修道者的紅塵主,怎會自失身份,去相求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長生殿殿主。”
“『色』窟內現在新舊勢力更迭,我們這些老人,不斷受到小主的排擠與打壓。紅塵主大人近些年又一直在閉生死大關,甚少過問門中之事。”鬼臉眼神如刀,壓低嗓音說道。
漁翁沉默了會兒,道:“那位小主既然這麼看重徐青時,前些日子你面見紅塵主之時,為何沒把當今天下的局勢,向他稟明清楚?你也知道,與呂光合作的這個昏招,肯定就是徐青時一手謀劃的。”
鬼臉不答,只重重地嘆了口氣。
漁翁道:“身為『色』窟將來的繼承人,行事卻如此隨意。”
鬼臉苦笑道:“誰讓小主是紅塵主大人唯一的兒子呢?”
漁翁猶疑道:“老友,我一直有一事不明,想來這紅塵主雖久不聞世事,但在西秦境內,地位仍是高高在上,這西秦侯現在卻為什麼要疏離『色』窟,一心來著意結交其他修真門派?”
鬼臉一笑道:“這個道理明顯得很,西秦侯已準備要傾盡全力,對大周朝廷發動雷霆一戰了。他當然得拼命拉攏天下間的各大宗門。說不定藉由這次的品玉大會,許多門派都會臨陣倒戈,轉而支援西秦侯。”
漁翁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這句話似乎不是在問鬼臉,反而像是在質問自己。
他不遠萬里的從中州來到西秦大漠,為的就是能殺死呂光,進而為他那死去的老婆子報仇雪恨。不錯,他早就知道了呂光尚在人世的訊息,要不然這三年時間,他也不會廢寢忘食的苦修氣功。
他本以為『色』窟會成為他最大的倚仗靠山,沒成想卻會是這個局面。
此時此刻,他孤身一人,若要報仇,已是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