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煐的身子挺得直直的,原本就瘦高的身材,更加顯得單薄,但掩在銀白素面錦袍下的,卻有一種似乎立即便能翻天覆地的勃發力量:
“我需要力量,需要人才,需要學習,也需要海納百川,需要容、忍。”
秦煐抬頭看向詹坎,鄭重舉手,兩隻寬袖相併,便似一幅長卷展開在了詹坎面前——如同他的心意,完全攤開:“我剛才怪責先生,並沒有錯。但是我自以為道德無瑕,是我狹隘了。”
詹坎面上剋制不住的激動:“殿下,長大了!”
秦煐嘴角微微勾起,星眸深邃,堅定自信:“是。”
詹坎展袖還禮,拜伏下去:“臣,何其幸也!”
秦煐欠身過去,單手扶了他的胳膊,口中道:“先生免禮。我以真心待先生,還望先生也以赤城待我。有些事,我們未必意見一致;但是,我仍然需要先生所有的智慧和態度。”
詹坎用力點頭:“臣,遵令。”
秦煐和詹坎不及再往下深談,外頭就有人悄悄地敲門報道:“公子,前面有一草亭。裡頭似是沈二小姐在與人談講。雲護衛剛剛回來,被尹莊主派去聽一聽究竟在講什麼。車隊暫時原地停一停。”
秦煐和詹坎對視,各自微微蹙起了眉。
這個沈二,怎麼哪兒都繞不過她去?!
不過幾息,雲聲便溜了回來,揭開車簾,站在下頭,悄聲回稟:“沈二小姐在考問一個書院教習的學問。胖一說,那個教習在長興書院是有名的刺兒頭,古往今來的人,沒一個沒被他指摘的,言辭如刀,犀利刻薄。”
詹坎眯起了眼睛:“沈二要招攬此人?”
秦煐冷淡漠然:“沈信言的胃口可真好。”
竟然想把吳興名士一網打盡不成?!
……
……
草亭之上,玲瓏和曾嬸都已經凍得忍不住舉手呵氣,沈濯還在饒有興趣地聽章揚高談闊論:“……前唐女皇倒是最精明聰明,手段高強,也狠得了心下得去手,可又有何用?
“女子當政,第一個忌諱並非什麼規矩禮儀,而是她們太過情緒化!須知老子道:治大國如烹小鮮。有些事情,必得潛移默化,慢慢來。
“哪一代的盛世天朝,不是拿了前朝經久使用的律法修整?那就是因為存在合理這個話,是天下第一道理!
“可是女皇當政,她行的根本就不是法治,而是人治!她高明睿智,治理也許不錯,然而接下來呢?後人呢?遇到一個平庸的怎麼辦?再人治,不是天下大亂就是百業凋敝!苦的可都是黔首百姓!”
沈濯連連頷首,笑容滿面:“章先生獨出心臆,實在精彩。我真是耳目一新。”
章揚臉上越發紅了,笑著擺手:“這些不值一提。我既然允了小姐西席之邀,自然要想一些適合小姐的題目。如今看來,小姐倒也能聽進去在下的論斷。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沈濯這才含笑站起,恭恭敬敬屈膝頷首:“既然如此,我便與先生說好了。先生暫且寬住,待我回京之時,我們碼頭匯合便是。畢竟男女有別,這些日子,請恕學生就先不去給先生請安了。”
章揚興奮得眉尖輕顫:“小姐忒謙了。”
曾嬸這才上前一步,笑著勸:“天氣寒冷,小姐與先生既然已經議定大事,不如先回府吧?來日方長,學問上的話,可以慢慢談。”
章揚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禮,紅著臉後退了半步,叉手方寸,低頭道:“這位大嬸說得極是。”
沈濯又道別,這才扶著玲瓏的手上了馬車,又挑起窗邊簾子,笑道:“學生不恭敬了。先生慢行。”
章揚心滿意足,笑著點頭:“小姐請先。”
福順甩開鞭子,馬車去了。
章揚等馬車去遠,哈哈哈仰天大笑三聲,站在草亭,對著琴臺狠狠一揮拳:“我滿腔抱負,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禮部侍郎沈信言,聖上跟前的大紅人!他的宦途絕對不止於此!自己若是能夠給他做幕僚,那便是輔佐一個治國能臣,他日之宰相!
想到這裡,章揚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輕了三兩!
太好了!
何必一定要回鄉?!
這就回去告訴妹妹,她也可以進京了!而且,沈二小姐還盛情邀請了妹妹給她當伴讀!
太好了!太好了!!!
章揚快步朝家裡走去。
……
……
秦煐聽了雲聲將那邊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