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擦黑,沈濯醒了過來。
撫著咕嚕咕嚕的肚子,沈濯一邊揉眼哈欠,一邊百無聊賴地告訴六奴:“六奴姐姐,服侍我梳洗,我去看看祖母。”
六奴心驚膽戰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小姐睡得還好?”
沈濯心裡一動,看著她,挑高了眉梢,眨眨眼:“嗯?”
六奴繼續試探:“小姐做夢了?奴婢看著札手舞腳的。”
沈濯暗道糟糕,想必自己夢裡的情緒,實在是太過滿溢,放了出來。
“唔,還別說,真做了個噩夢。還跟人打了一架呢。現在累得要命。”沈濯一邊說,一邊作勢,懶洋洋地伸手去揉自己的肩膀。
六奴終於鬆了口氣,笑了:“小姐夢見跟什麼人打架?那樣嚇人的。”
看來真的差點夢遊,只是不知道有沒有說夢話。
沈濯笑著站起來讓她給自己穿那些繁複的上襦下裙,笑道:“這可真記不得了。就記得氣得發瘋——你就沒聽見我叫罵的?”
六奴這下子真放心了,笑:“小姐牙關咬得緊緊的,一聲不吭。估摸著夢裡正在使勁兒呢?”
主僕兩個一起笑了起來。
玲瓏和茉莉進來服侍,見狀都長出一口氣。
茉莉從來深秉“禍從口出”的道理,只是抿著嘴笑笑。玲瓏卻忍不得,笑著表達疑惑:“六奴姐姐一直守著您。我進來打算瞧瞧。我的腳步輕,一出聲,六奴姐姐差點兒被嚇死。”
六奴看了她一眼,笑著打發她出去:“小姐要去瞧老夫人,你去問問,看看夫人回來了沒有。”
玲瓏去了。
沈濯不說話,且由著她們給自己裝束好了,淨面梳頭。
玲瓏回來,卻奇怪地道:“夫人早就從桐香苑回來了。說是二老爺去了,她就沒進去。”又道,“夫人讓小姐自己吃晡食吧。她已經吃過了。問得小姐無事,夫人很高興。”
沈濯的目光飄向六奴。
六奴心裡明白,卻還是想了想:“玲瓏,你昨兒不是給你壽眉姐姐穿了珠花兒麼?這會子沒事兒,你送過去吧。”
玲瓏歡天喜地地去了。
沈濯錯愕。
六奴看一眼出去給沈濯催晡食的茉莉的背影,柔聲笑道:“婢子都十七了,她們兩個再不趕緊歷練出來,小姐以後可用誰呢?”
何況大丫頭的位置已經空出來一個了。家裡上上下下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呢。
沈濯看著她,呵呵地笑了起來:“好,那茉莉就交給你了。”
正好,壽眉教玲瓏,六奴教茉莉。
玲瓏回來時已經很晚了,臉上紅紅的。
沈濯笑了起來:“怎麼了?”
玲瓏咬了咬唇。
原來壽眉正伺候韋老夫人梳洗休息,她原想悄悄地等著。誰知玉露正好從房裡出來,看見她,冷笑著譏諷:“二老爺才走了沒半個時辰,就來探聽訊息了?”
當著一群下人,玲瓏窘住。
鬨笑聲中,壽眉出來,滿臉平靜:“玉露,上午你娘來求了老夫人,說是給你定了一門好親。老夫人已經允了。你這就收拾收拾回家罷,手裡的差事都交給黃芽。即日起,黃芽提一等。”說完,連半個字多的都不再跟玉露說,直接招手叫了玲瓏進屋。
桐香苑院子裡的笑聲像是被人忽然掐住了脖子一樣。
玉露的臉白成了天上的月光。
院子裡眾人多瘟疫似的眼神,讓她臉上的表情有著一瞬間的淒厲。
接著,玉露低下頭去,細緻地收拾了東西,交接了鑰匙,平靜地離開。
平靜到了詭異的地步。
……
……
玲瓏通紅著臉站在沈濯面前,囁嚅:“壽眉姐姐進了屋就狠狠地戳了我一指頭……”
沈濯呵呵地笑:“沒罰你跪腳踏就不錯了。”
然後不以為意地問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羅氏都沒進去請安。
——至於玉露,沈濯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玲瓏定了定神,方把從壽眉那裡聽來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告訴了沈濯。
原來晚上,沈信誨忽然來給韋老夫人請安,暗示道:“兒子的那個媳婦,也就那麼回事了。朽木不可雕。可溪姐兒、佩姐兒都還小,兒子就想著,不能因為她把孩子們都耽擱了。
“倘若母親能夠親自教導家裡的姐兒們,自然是最好的。可如今母親又有了春秋,兒子也不忍心讓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