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太后的彌留之際,帝后、太子皇子、長公主喻王,所有的人都守在她的窗前哭。
“大郎啊……”薄太后氣息微弱。
天賜一邊擦淚一邊膝行過去,抓住了薄太后的手:“皇祖母,孫兒錯了!您罵我,您罵我出出氣,出了氣,您就好了!”
“傻孩子……”薄太后無奈地嘆氣,看著他,哀其不爭,“怎麼能這個時候說,說這種,授人以柄的話……”
這還是在維護太子啊……
二皇子低著頭哭,手指卻下意識地悄悄收緊,死死地扒住了地面。
薄太后衝著天賜點頭,讓他靠過來,貼著他的耳朵,低低的聲音,唯有天賜能聽見:“離,離周家,遠遠的……”
天賜愣住。
周家?
表兄?
所以竟然真的疑心自己和周表兄有,那檔子事兒?!
天賜的表情頓時從哀慼變成了憤怒!
“尤其是,你姑母……”薄太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完最後這六個字,僵在了枕上,雙目圓睜,直直地看著天賜。
姑母?
為什麼皇祖母會提到姑母?
是讓自己尤其是要離姑母遠遠的!?
為什麼?
究竟是……
天賜還在傻傻地等著薄太后繼續往下說,側著耳朵,一動不動。
“母后……”
召南長公主抖著聲音,驚疑不定地忽然推開身前跪著的皇后,然後是太子,直直地撲了過去,一把抱住薄太后:
“母后!母后?母后你醒醒!~”
天賜這才驚覺過來,愣愣地看著薄太后直直瞪著自己的雙眼,艱難地又將目光轉向召南長公主。
舒皇后強忍著悲痛和複雜,抖抖地伸手過去試薄太后的鼻息,接著,放聲大哭起來:“母后!”
皇帝只覺得瞬間天旋地轉,眼一閉暈厥過去!
“陛下!”
“皇兄!”
“太醫!太醫!”
殿裡亂做一團。
皇帝被抬到了偏殿施針,舒皇后搶過去抱住傻了一樣的天賜心疼地掐他人中。
召南長公主倒在腳踏上,哭得死去活來。
喻王則照看著自家的妻子,規規矩矩跪在地上哭。
唯有二皇子,艱難地從人群中爬了過去,抬頭看著死不瞑目的薄太后,淚如泉湧:“祖母,您走了,孫兒怎麼辦?孫兒可怎麼辦呢?”
他抱住了薄太后的遺體,卻在老人已經漸漸失去溫度的耳邊,低低說道:“大秦的江山,哥哥看不住。但是,您放心,還有我。”
“二郎,放下你皇祖母,還有無數的事情要做,你扶著你哥哥,先到外頭去。”
天賜終於醒過神來,舒皇后放了心,轉頭髮現小兒子可憐的背影,不由得又是一陣心酸。
一向只有老太太最疼這個孩子,如今老太太走了,怕是他會很長時間過不去這個坎兒。
二皇子卻不聽她的,不放手。
“二郎……聽話……”舒皇后泣不成聲。
“二郎……”天賜忽然伸手出去,用力地攥住了二皇子的胳膊。
二皇子終於放開了薄太后,看著老人家的面容,掉著淚,伸手過去,蓋在了那雙始終睜著的眼睛上。
手拿開,雙目合上。
手輕輕捋過下頜,薄太后的面容終於安詳如小睡一般。
舒皇后感動地看著二皇子,泣道:“不枉太后娘娘最疼你……”
二皇子被天賜拉去了外頭守著昏迷不醒的皇帝。
舒皇后則在內殿指揮著眾人給太后操辦身後之事。
可是皇帝直到夜半時分才悠悠醒轉。
太醫坐在旁邊打盹。
太子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舒皇后靠在床邊小憩。
唯有二皇子,睜著通紅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皇帝。
“二郎……苦了你了……”皇帝也想到了薄太后一走,這孩子怕是更沒個能暖心的地方,不由得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掉。
二皇子抬袖抹了一把淚,繃緊了嘴唇搖了搖頭,右手去拽舒皇后,左手去拍太醫,回過頭去,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去推天賜:
“哥哥,父皇醒了。”
偏殿裡立即窸窸窣窣地熱鬧起來,二皇子卻一言不發地退了出去。
皇帝的目光始終鎖在他的身上,眼看著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