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抱著小兒子拉著大丫頭從蜀川再回京城時,即便去了沈相家給相爺夫人問安,府中諸人也再沒一個人叫她“茉莉”,而是都恭敬地笑著稱她“於夫人”。
只是於家的老爺子和幾個子女都閒不住。雖說宮裡的皇后娘娘親口命人給他們放了籍,可是於家的老爺子死活不肯離開沈家,成天死守在花園裡,誰勸跟誰瞪眼。
沈相樂呵呵地吩咐蜀州長史隗粲予親自來跟他岳父講道理。
隗粲予打疊好了一肚子的正理歪理來跟於老爺子講,卻被他的這位老實了一輩子的岳父大人幾句話鬧了個灰頭土臉:“沈家給我飯吃,我才能生了茉莉那丫頭。皇后娘娘提拔了茉莉,她才有機會跟你結識。做人不能忘本。何況我半輩子只跟這一座花園子打交道,我也只會伺弄這一個園子。你們怎麼活是你們的事兒,難道你們還能管得到我老人家頭上來不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可不是人該辦的事兒。”
沈恆聽了這話,拍桌子打板凳說有這樣的家人是自己的福氣,每天揹著手溜達到花園裡跟於老爺子閒聊。半點兒沒當於老爺子是下人。
可是沒多久沈恆和韋老夫人就過世了。
沈相帶著一大家子人一起回吳興守孝。
於老爺子沒走。
他私下裡去尋沈相,說:“家裡總得留人。黃平、鄭硯您都得帶上,荊四還得跟舅爺一起照管東市的鋪子。宅子裡的事兒交給我吧。我家小妮兒這兩年還出不了門子,我帶著她看著些,也就夠了。”
沈信言站起來,正『色』對著老人家長揖到地:“是。我聽長輩的。”
於老爺子帶著小閨女守在沈家,一守就是三年。
從不抱怨。也從來不因此跟宮裡的沈濯提任何要求。
等到沈家人再回來時,閤家上下對著於家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禮。一半自然是因為已經升了密州刺史的隗粲予,另一半,則是由衷的敬佩尊重。
皇帝從私庫裡送了一個莊子給於老爺子,並讓羅櫝告訴他:“那莊子就專門給宮裡供花草的,送給您。您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您種什麼,宮裡就跟著擺什麼。”
於老爺子擺擺手不要:“我就跟著沈家這座園子。啥時候相爺說在這裡住夠了要搬家了,我就回我自己家等死去。”
這話說得沈濯都苦笑。
最後還是茉莉給她爹寫了封信勸了勸,老爺子這才不吭聲了。
沈相自然還是得搬家。崇賢坊離宮城不近,每天上朝一來一回,耗時太長。只是這次搬家,羅氏親自吩咐人,把花園子裡的所有花樹,一顆一顆全都移栽去新宅。
於老爺子高興得合不攏嘴,樂顛顛兒地跟著搬家的馬車跑前跑後。
等到茉莉帶著孩子回京看望老父親,羅氏便嚴厲地吩咐下去:“若讓我聽說有一個人還拿著當年的態度,當我們茉莉是個使喚丫頭,我就直接敲掉他的牙!”
所以當茉莉戰戰兢兢地把隗粲予的信件遞到羅氏手中時,羅氏仍舊笑得和善親切:“這是什麼?”
“是,是隗先生寫給相爺的信”茉莉只覺得難以啟齒,臉上一片為難。
羅氏怔住:“公事往來走不到我們內宅『婦』人的手裡”
這隗粲予又想鬧什麼么蛾子?!
茉莉臉上通紅:“他,他在密州呆不住前陣子悄悄往東去,出了趟海所以,現在想去造船了”
這還真是要鬧么蛾子!
羅氏都顧不上這是於老爺子的親閨女了,臉『色』一沉,信件往旁邊一撂,哼道:“讓他自己去跟皇帝說!一州的刺史,封疆大吏,他的任免皇帝說了算!少給我們老爺找麻煩!”
茉莉訕訕地賠笑。
“這個不懂事的隗先生!真是白瞎了他那麼好的岳父了!”羅氏忍不住再發一次脾氣,才轉移了話題讓人把濟哥兒叫來跟茉莉的大閨女一起玩兒。
然而令眾人都想不到的是,沈濯一聽隗粲予想造船出海,立即把自己的私房錢統統拿了出來,還讓玲瓏親自送了給茉莉去。
玲瓏笑得無可奈何又歡暢異常:“娘娘說,這事兒也只有先生能做。她都琢磨好些年了。不過呢,娘娘說了,造船的時候,你能跟著先生。但是一旦他要出海,你不許去。”
“呃?”茉莉正看著那張大額的國家銀行錢票傻眼,又聽說沈濯不許自己跟著出海,立即緊張起來,“會很危險麼?”
“九死一生。”玲瓏同情地拍拍她:“娘娘說,前唐的時候,日本國派遣唐使來咱們這兒十幾回,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