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爹爹其實還是縱容我的是嗎?
沈濯很是驚愕。
那又是為甚麼在分家分宗這件事上態度又這樣怪異呢?
沈信言看出了她的疑慮,猶豫了一會兒,問:“我看隗先生這幾天沒在府裡?”
“哦,他閒久了,有點兒靜極思動,想惹事。我就讓他去莊子上跟簡伯一起住陣子,靜靜心。”
這個解釋不太明晰,不過沈信言聽懂了,頷首:“我也聽說他跟那位已經投效三皇子的章揚同遊京城三四天,這樣親密下去,並不是什麼美事。讓他去靜靜心也好。”
頓一頓,沈信言覺得還是提前跟女兒打個招呼的好:“陛下安排我給三皇子講學,推辭不得。”
沈濯挑了挑眉。
這位建明帝,看來是個一意孤行的性子啊!認準了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樂意放棄——哪怕明知道親兒子不樂意,哪怕明知道寵愛的臣子不高興。
這等剛愎……
也不知道那個號稱他親手教匯出來的太子殿下,是個什麼德行的人!
“講學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去唄。”沈濯絲毫不在意。
“微微,我只給三皇子講學,不管太子和二皇子的授課。”沈信言斟酌了一下,善意提示。
沈濯呵呵笑了:“爹爹,我明白的。皇帝陛下想把你身上打上三皇子的烙印。不過,這個未必是非要把我和三皇子湊一堆,他不過是想讓朝內的局面平衡而已。”
沈信言大訝:“你說——平衡?!”
“對啊,他不是封了那麼多人給太子麼?”沈濯解釋這種東西的時候,簡直稱得上是心不在焉,“從朝局的角度上講,東宮建儲,意味著朝內的對峙局面從文臣、武將、皇帝三方,變成了皇帝、太子、皇子三方。
“二皇子是太子胞弟,又跛足,背後還有皇后娘娘這位生母親孃看著。所以皇子這一方勢力,二皇子不會是個好代表。那柄教導太子為君之道的待磨之刀,自然就只能是三皇子了。
“爹爹你的座師是宋相。宋相號稱純臣。他家裡下不了手,自然就衝著你來了。所以,陛下讓您給三皇子講學,不過是要從表面上把朝廷劃成三塊。他手裡拿了一塊最忠誠、最核心的力量,看起來勢力最強大、卻又最不對頭、亟待整合的那一塊給了太子,而宋相這一系具體做事的人,他讓你們跟在三皇子身邊,踏踏實實地為國效力。
“以後,如果太子聰明,手段夠;那他只要折服三皇子,宋相這一系的力量,會成為朝中制衡太子原本班底的人——潛邸的人麼,以後肯定有那個恃寵而驕或者居功自傲的。到時候,宋相的人拿來替換就好。
“如果太子沒那麼精明,甚至倒行逆施。那麼,陛下也為大秦天下保留了一塊基本維持朝廷正常執行的力量。”
沈濯覺得這些挺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揉揉眼,聲音低了下來,絲毫不顧沈信言已經震驚地看著她張大了嘴合不上:“從親情角度上說,太子登基後應該不會欺負二皇子,同母、身殘,就算有野心都上不了位。
“但三皇子肯定是妥妥被打壓的物件。爹爹若是他的老師,無論如何會有三分香火情。太子看在這一系能臣的份兒上,會寬待他三分——陛下心裡,看來還是蠻喜歡三皇子的,後路給他考慮得週週到到。”
沈信言心底的寒意又冒了上來:“微微……這些是誰教給你的……”
“爹爹啊,這些還用教麼?拿著咱們家的事兒往上一套不就明白了?”沈濯不情願地打著比方,“祖父肯定沒想過讓二叔蓋過您,但是無論如何,他會把手裡的東西想方設法地留給二叔一部分。因為他知道,往後就算他不說,您一定會照顧三叔,但是二叔那裡,不給他使絆子就不錯了……”
沈信言眼睛一亮,把一顆懸著的心妥妥當當地放回了肚子裡,笑了起來,手也情不自禁地又放在沈濯的額頭上:“我的寶貝女兒是個天生的官場中人……”
寵溺地看著她,驕傲又惋惜:“爹爹常說有微微這個女兒就足慰平生,但今日卻不得不說,我微微若是個男兒,登閣拜相簡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沈濯也嘻嘻地笑了起來:“爹爹,我這點兒小聰明,真用到朝堂裡,怕就不夠那些千年老狐狸們塞牙縫了。我還是踏踏實實地去欺負長安城的商賈們,掙我的銅錢比較好!”
“行,行,行!”沈信言縱容地無以復加,“只要你高興,想做什麼做什麼。你娘你祖母那裡,都不用擔心。爹爹去給你說。”
沈濯嘰嘰咯咯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