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孩子臉。
明明昨兒還是陽光燦爛,可到了夜裡就開始下起瓢潑大雨,阮瓊華淋了些雨,打了幾個噴嚏之後,到了夜裡便開始發熱。
早上郎中過來把脈後,開了幾幅藥,叮囑不可勞累。魏三娘索性叫她好好休息,將養身子,家裡的事都交給二丫來辦。
自打有了嫣兒,安安就整日鬧著要來看“妹妹”。魏三娘索性把安安接到身邊,逼著張氏跟二丫一起將家給操持起來。
“二丫不都弄的好好的,娘幹嘛非得逼著二嫂去。”李眉亦用手指頭去逗安安——她前面出了四顆門牙,咧嘴一笑好玩極了。
“您是沒瞧見,二嫂今兒拿著那賬本,差點都哭了。”
丫鬟捧著青花瓷碟上來,裡面是切成一牙一牙的蘋果,這東西給孩子磨牙正合適。 拿了一塊兒,遞給安安,看著她的小白牙在上面一點點啃咬,嘴角果汁四濺。魏三娘笑著用帕子仔細替孫女擦拭乾淨:“你二嫂屬於核桃,啥事就得逼一逼。從前就是啥都有瓊華在前面為她擋著,所以
才樂得自在。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別人有不如自己有,學到手了才是本事。”
說罷,將安安抱在懷裡,替她把歪掉的果塊兒扶正了,逗道:“慢些吃,別卡著了。”
李眉亦不以為然:“都是一家子,誰學還不是一個樣兒。”說罷,自顧自的就去捏蘋果,手背卻狠狠的捱了一下。
“這是給安安吃的。”魏三娘沒好氣:“攏共就存了一簍子,還跟自家侄女搶東西。”
“不就是個蘋果嗎,至於麼,看您寶貝的。”李眉亦搓了搓發紅的手背,嘟囔道:“我記得前兒戚伯伯不是給咱們送了不少瓜果過來,都哪兒去了?”
魏三娘漫不經心的伺候著小孫女:“我叫人都送回去了。”
“啥!”李眉亦大跌眼鏡,嚷嚷:“娘,那是戚伯伯聽說咱們的處境,特意送來的。您這是幹嘛啊,真是!”
“我幹嘛?我還要問你呢。“魏三娘重重的一拍桌子,氣的柳眉倒豎:“我是短你吃還是短你喝了,伸手跟別人要東西,真是出息了你!”
這一下子,把懷裡小人嚇的一怔,旋即哇哇大哭起來。
安安一哭,魏三娘臉上的努也繃不住了,連忙去哄懷裡小傢伙。乳孃連忙過來一瞧,除了嚇著,也是有些發睏了,便將安安抱去側屋哄覺去了。
忙完這麼一出一瞧,李眉亦一個人坐在那兒,也偷偷的抹淚呢。
魏三娘心裡還有火,說話也不中聽:“喲,你還委屈上了?”
“是,我就是委屈!” 李眉亦梗著脖子,眼圈發紅:“自打爹和哥哥走後,咱家的日子就愈發不好過了。先是跟重刑犯似的,被一圈圈的圍起來。然後就是別人的冷嘲熱諷,我都聽說了,朝上整天有人在彈劾爹和哥哥,巴不
得盼著他們出事才好。”
魏三娘一怔:“你這都是聽誰說的?”
可這也並不難猜,家裡圍的跟鐵桶似的,誰都進不來也出不去。除了每天送菜送柴火的,估計也沒旁人了。
這話,肯定是哪個下人嚼舌根子,叫李眉亦給聽去了。
“下回再有人嚼舌根,你就給我狠狠的抽他!”魏三娘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咱們家不養那種吃裡扒外的東西!”
“抽有啥用,我爹和哥哥能回來嗎?” 李眉亦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一把眼角:“可戚伯伯一回來,這些人立馬就變了。門外的人沒了,朝中也沒人再敢說爹和哥哥的不好。娘,我不是貪圖那幾個吃的,要是爹和哥哥能平安回來,我就是吃糠咽
菜都行。”
“戚伯伯在北狄的地位,咱們都知道。他對咱們好,也就是給那些不安分的人一個訊號,叫他們知道,戚伯伯是向著咱們的。這樣他們就不敢對爹和哥哥動手腳了。”
“小妹。”
魏三娘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酸酸漲漲,眼角也有些發熱,拉過女兒抱到懷裡,長嘆一口氣:“是娘錯怪你了。”
“娘。”
孃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讓她終於卸下了嘻嘻哈哈的外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想爹了,我想哥哥們了,娘,他們啥時候才能回來啊。”
女兒滾燙的眼淚沾溼了衣襟,顆顆砸在她的心頭,燙的猛然一縮,也跟著隱隱的疼起來。
“娘也想他們啊。”
溫柔的拍著女兒的背部,魏三娘抬起頭,望著窗外:“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