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娘躺在床上。
從未如此難熬,肚子裡面憋著的東西努力想要出來,可不知為何,卻尋不到個出口。她拼了命的想要撕破自己,為腹中胎兒尋一條路。可力氣也跟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消失。
漸漸的,她感覺到眼皮發黏,意識也逐漸渙散,隱約好像聽到了爹的聲音。
青山綠水中,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揹著一隻大狍子,領著一個五六歲梳著雙螺髻的奶娃娃。
因為擔心女兒短粗的小腿,所以他的動作很慢,儘管烈日當空,曬的他大汗淋漓。卻依舊小心翼翼的牽著女兒肉乎乎的小手,仔細提醒著地上的土塊兒和荊棘,生怕她受一點傷。
那是她人生最快樂的歲月了。
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緊爹粗糲的手掌,卻聽到耳邊傳來驚喜的聲音。
“醒了,醒了!“
好吵!
耳邊的聲音頓時噪雜起來,將眼前的東西逐漸打破。爹的樣子如同鏡中花一樣,逐漸扭曲,然後,消失在眼前。
“三娘,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耳邊的聲音十分熟悉,抑制不住的激動快要從急切的聲音裡飛出。
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突如其來的光線十分刺眼,讓她忍不住眯了眯,好容易適應後,才慢慢開啟。
屋子裡面依次站著阮瓊華,張氏和李眉亦,三人的臉上都是劫後重生的笑中帶淚。
而身旁——
她慢慢的挪動視線,看到了他。
熟悉的絡腮鬍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將口鼻遮的嚴嚴實實。唯獨那雙亮的如天邊璀璨星子的雙眸,從未改變。
四目相對,她有些失神。
旋即想起,自己不是在生孩子嘛?孩子呢?
魏三娘想要說話,卻覺得嗓子裡一陣劇痛,不禁蹙眉。
看出她的動作,那羅延忙道:“孩子好好的,是個女娃,跟你一樣美。乳孃哄著已經睡了,你莫要擔心!“
見她眉間鬆動,他又道:“你生產時失血過多,簡直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太醫說一定要好好養著,不然會落下病根的,知道嗎?”
魏三娘點了點頭。
只是這個動作,就叫她疲憊不堪,眼皮又有沉沉落下之意。那羅延仔細看後,見她只是傷了元氣睏乏,並非旁的,這才鬆了一顆心,叫她沉沉睡去了。
見她睡熟,那羅延的視線任不肯離去。
她的睡顏是他從未見過,卻也絲毫不陌生的。
因為在幻想中,已經看過無數次了。
然而卻從未如今天一樣,這般的驚心動魄。
婦人的面如金紙,嘴唇慘白,呼吸微弱的,好似下一刻就要離開一樣。
他不敢想象,若非此次王上突然駕崩,若非心中對她惦念不忘,鬼使神差的刻意路過這條街。那麼,他就不會撞見滿是淚痕驚慌失措的李眉亦。
他險些失去了她。
一想到從此再也看不見她的笑容,嬉笑怒罵的聲音,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那羅延心中逐漸土崩瓦解。
同時,另一個聲音,逐漸引誘著他。
你看,你視若珍寶的人,卻被別人視若草篦。那羅延,你真的要放棄她,讓她繼續受苦嗎?
這一次,你能救,可下一次呢?
難道要真的等她香消玉殞後,才來追悔莫及嗎?
阮瓊華很緊張。
張氏和李眉亦兩人,都在大喜大悲中沉溺,無法自拔。
而她,卻看出了不對勁兒。
那羅延不是跟公爹一樣在戰場嗎?怎可輕易回京。況且,即便回京,怎麼就那麼湊巧的出現在將軍府外?
不久前的那一幕,回想起來,簡直是觸目驚心。
眼看著產房的聲音越來越小,李眉亦突然回來,只不過她身後跟著的不是孟卿,而是一身戎裝的那羅延。
他身後則是拎著藥箱氣喘吁吁的太醫們。
有了太醫,好歹讓人心裡稍微安定了些。只不過太醫再次出來時,面色惶恐,支支吾吾道:“王子,夫人已經力竭,只怕......凶多吉少啊!”
跟熊一樣的男人,咔吧一聲,捏碎了一旁的桃樹枝。
“去救!”他聲音微微顫抖,透著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恐懼:“必須救活她!若是她出什麼事,我就夷平了太醫院!”
正在阮瓊華為他的樣子而詫異時,沒想到,他竟然做了一個驚天的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