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努力強撐著的狀態,看著她揹負著一切卻倔強的不願意低頭的樣子。
“考慮好了隨時來找我。”
“……”
旅館房間內的裝飾燈照亮了整個客廳,顧以薇頹然的坐回到沙發上,看著癱在桌上的合約書。
周岑走了,房門關閉的聲音短促緩慢。
她此時徒然生了懼意。
如果不籤,顧以塵會怎麼樣,如果簽了,她會怎麼樣……
他們就像刀俎魚肉,時隔六年,在周岑面前,毫無還手的餘力。
她接受不了顧以塵也像顧國森那樣,半生牢獄。
她今年已經三十歲了,渾渾噩噩的過完了半生。但她似乎從來都沒有與人結婚甚至是找人為伴的念頭。
她覺得自己很好,有一個安穩優越的工作,有平靜的生活環境,不用再跟以往的不堪產生任何關聯,沒有任何一點需要改變。
可現在,她才發現除了自己這點滿足心之外,她一無所有。
這紙合約擺在面前的時候,她能明顯感覺到心裡的牴觸與恐懼。
結婚,是她從未想過的,與他,更是她從未想過的。
欠周家的,她始終自私的不想還,這是她習慣性逃避的劣根性。
可現在,一切卻似乎,由不得她了。
在周岑來旅館之後,斷斷續續已經過了幾日,顧以薇中間去找過顧以塵。
可是看守所給出的理由是探視次數有限,一連幾天,她都沒能看到顧以塵。
季芳菲來過幾次,都被她搪塞過去了。
她只說問題不大,周氏不會放任顧以塵不管,會把他救出來的。
可是說這些時,她心裡卻越發難受。
此時,旅館內的曲面電視裡喧譁熱鬧,顧以薇故意把聲音開的極大,似乎是要填滿整個房間似的。
而她自己則縮在沙發上的角落,怔怔的看著一個地方出神。
顧以塵的案子,她問了很長時間,跑了很多律師事務所,不是直接吃了閉門羹,就是告訴她很難翻案。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周岑當真毫不顧情分,有意為之。
想起在看守所顧以塵自己承認的那句話,她越發覺得,自己毫無用處。
“那請問周總,這次的案件周氏會怎麼處理呢?”
電視內的新聞頻道里,是周岑的臉。
他正坐在採訪間內,回答著記者的問題。臺下人很多,聲音都快要蓋過主持人的話筒聲了,可是在周岑說話時,四周卻格外安靜。
“當然是全權交由法律決定,我們不會干涉。”
“那最近有傳言說您是大義滅親之舉,您覺得呢?”
周岑墨色的眼睛看著鏡頭,裡面深邃至極。這看上去倒不像是商業採訪,倒像是圈內明星的粉絲見面會,僅僅那一張臉,就已經讓人移不開眼睛。
“周氏尊重法律判決。”
他的聲音低沉,將所有的說辭都轉移到了“法律”二字之上,即使官方,卻讓人找不到理由反駁。
顧以薇靜靜看著他的臉,突然之間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周岑的眼睛透過螢幕,似乎能看穿人心似的。
她轉開視線,就聽見低沉的聲音重新響起,
“不過也會有自己的判斷。”
“……”
關掉了電視,顧以薇從沙發上起身,視線落在了躺在茶几上的合同上。
欠他的,欠周家的,還了之後,就不會再有這麼多的事了吧。
周岑心裡想的她就去聽去做,在她眼裡,他的報復不會殘酷到什麼份上。
她這個人本就願意湊活願意將就,一張紙籤與不籤……又有什麼難受可言呢。
能救人救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三十歲的人了,她還有什麼可以矯情的呢。
她真的是這麼想的,眼眶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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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大樓外,顧以薇重新站在了門口。
這一次她似乎比上一次好很多,起碼沒有那麼狼狽。
她手裡拿著那份資料夾,細長的手指緊緊的扣著,似乎是藉此舒緩情緒。
這次那位前臺看到她時神色卻不再自然,先是怔了怔,然後垂頭先行問出了聲,
“請問,是找周總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