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儒的葬禮辦的極為簡單,而他的墓碑也被安置在周家墓園裡岑靜墓碑的旁邊。
正是初春,那天的小雨下的淅淅瀝瀝的,一直都沒停。
目之所及,都是溼意。甚至躲在房間裡,顧以薇都能感覺到外面的涼意與潮溼。
他的葬禮,她確實沒去,懂事的說辭是說以她的身份沒資格去,顧以塵身心俱疲,面對她的理由,並未加以阻撓。
但真實的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怕,她不敢看到涼而硬的墓碑上寫著周儒二字。
更不敢站在死去的他面前,強裝事不關己。
整個周家都靜悄悄的,連傭人也無一例外的隨著去了周家墓園。都是周家的老人,侍候周儒也都有段日子,年輕時的主子溫潤和藹,現在就這麼死了,難免讓人傷懷。
此時,似乎只剩顧以薇自己,順著二樓臥室的窗戶看著外面陰陰沉沉的天氣,余光中,周岑臥室前的古樹枝丫已經攀到了她的床前,此時在雨中,透著些許綠意。
她靜靜的看著,竟覺得那一點顏色在此時的境況下,如此嘲諷。
顧以薇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無神的雙眼下顯著青紫還有濃重的眼袋,讓整個人顯得頹然無助。
果然,有她在的地方,最終,都成了地獄。
即使她拼了命去笑去掩飾,去成為天使,也改變不了她一身垢漬的事實。
顧家如此,周家如此,身邊的人如此,甚至連她自己,都不可倖免。
窗戶一直開著,此時因為風勢較大,雨滴都齊齊的往屋內擊打掉落。
她卻感覺不到似的,依舊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噠……噠”
猛然間,耳邊除了雨滴的聲音,又多了些許雜音,似乎是落在樓梯上的腳步聲。
帶著節奏,步履緩慢。
她並未動作,腳步聲響更大,似乎在向二樓靠近。
聽著聲音越來越靠近,顧以薇先一步出了房門。
站在二樓樓梯拐角的,是一身黑色西裝,渾身都溼透了的周岑。
他靜靜的看著她,額前的黑色的髮梢不斷的滴著水,略過墨色的眸子,順著臉頰下落。
他的神色,她看不清。微怔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回房間拿了條幹毛巾,想墊腳掛在他頸上。
但手抬到一半,周岑扼住了她的手腕,下一刻就把她攬緊懷裡。
他渾身都是溼的,體溫與輪廓都被感知得很容易。
她想要掙脫,但他的力氣,沒有給她任何的機會。
周岑的手扼著她的雙臂禁錮到了她的背後,整張臉都埋在她的頸窩之間,除了喘息之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顧以薇有些慌亂,努力不讓自己表現的太過怪異,
“怎麼弄成這樣?”
她的語氣盡量平淡輕鬆,但話音落地,周岑依舊靜靜的抱著她,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感覺到他的手鬆了松,顧以薇的雙手得了自由,緩緩伸了出去,在他的脊背前頓了一下,然後還是輕輕撫了撫,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感覺到周岑的肩膀抖動,不知道是因為淋了雨不舒服,還是因為……別的。
“你自己回來的?”
“……”
“小岑,你冷不冷啊。”
顧以薇越發不放心,他身上一直溼著,這樣下去難免對身體不好。
周岑不語,抱著她的手臂越發用力,像是想把她融入骨血似的。
她開始不習慣他這樣的碰觸,也正是因為知道他如此表現的緣由,她才更不敢有絲毫的靠近。
她的脊背開始變得僵硬,臉上的情緒開始變得莫測,她張了張嘴,語調低啞,
“我冷了。”
她的小聲低語,周岑聽到了。
他緩緩放開她之後,又後退了幾步,似乎是發現身上的雨水都沾染到了她身上,他垂著眸子,有些手足無措,雙手都規整的貼在西裝褲邊線旁,不敢再造次。
顧以薇知道,如何說話,周岑一定會放手。
今天的葬禮,周岑去了。
可當站在墓園裡看著並列在一起的兩方墓碑時,他卻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下去了。
眾人異樣的視線,傾盆大雨,他都沒去在意,生生從墓園跑回了周家。
他不想看見“周”“岑”二字被這樣拼湊在一起,在他眼裡,諷刺至極。
“如果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