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炎定定地凝視著肖天,不緊不慢地繼續道:“就算你不考慮你自己,也不為他們考慮一下嗎?”
“你打算讓他們還有他們的後代也當一輩子的土匪嗎?!”
“你覺得朝廷會容許晉州亂到何時?”
慕炎的話一句比一句犀利,每一句都說到了肖天心中的要害。
肖天吃了一塊芙蓉糕,又吃了一塊,眸光閃爍不已。
若是朝廷腐敗,民不聊生,他當然樂意帶著一幫弟兄揭竿起義,哪怕再苦,他們也一定能合力撐起一片屬於他們的天地。
但是,現在朝廷的局勢眼看著逐漸轉好,從邊境到各地都穩定下來,肖天心裡也早就意識到像泰初寨這樣佔山為王的日子怕也是過不久了。
現在朝廷要派人手鎮住南邊的懷州,還要派兵力與北燕人一戰,所以暫時沒有人手來收拾晉州,那麼等北境平定以後呢?
肖天清楚地知道泰初寨的前景危機重重。
即便如此,他也沒想過招安,被朝廷招安猶如折斷他的羽翼,一隻被折斷羽翼的蒼鷹便失去了飛翔的能力,失去了自由……
但是,經過這次徐大堅的背叛,他動搖了……
不是因為失望,而是他意識到如同慕炎方才所說,人各有所求,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是他的兄弟們不是,他們不想要封侯拜相,他們要的不過是最安穩的生活而已。
難道要因為他一個人的固執,讓他們也陪著他去冒險嗎?!
慕炎也同樣看得出肖天動搖了,三兩口就吃下了手中的這塊芙蓉糕,心道:簡王府的廚娘手藝不錯,要不他待會兒找舞陽討張點心方子?蓁蓁肯定喜歡。
他出來這麼多天,蓁蓁應該想他了吧?
想著端木緋,慕炎的魂兒都快飛回京城去了。
哎,這小子真是不好哄。慕炎斜了肖天一眼,又吃了塊糕點,然後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著手指。
“小天,你是不是在擔心會被我卸磨殺驢?”慕炎又笑了,臉上帶著幾分戲謔,挑了挑眉,“放心,肯定不會的!”
啊?!眼看對方突然從正兒八經變得玩世不恭的樣子,肖天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慕炎瞧著肖天有些懵的樣子,覺得有趣,拍了拍肖天的右肩道:“我這個人是很講義氣的,一言九鼎。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總比你現在當土匪有前途!”
“……”肖天一點也笑不出來,總覺得這位仁兄似乎頗有幾分小冤大頭行事的風采,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這兩人說話行事的方式怎麼就讓人覺得不是很靠譜呢。
慕炎也知道肖天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拿下主意的,又道:“你要是打算回泰初寨,那我就跟你一起去。要麼就你跟我一起去京城。”
“你放心,我沒有想軟禁你的意思,你養好了傷,大可以回去。”
“招安的事,你再考慮考慮,不著急。”
慕炎越是通情達理,寬宏大量,肖天就覺得其中還藏著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慕炎說得沒錯。
肖天沉默了,抿唇不語。
慕炎靜靜地盯著肖天的側臉,眸光微閃。
他抿唇思考的樣真的和阿辭好像。
他側臉的輪廓以及唇角那淺淺的梨渦都像……
他會是楚庭舒嗎?
這時,一陣暖暖的夏風自窗外吹來,庭院裡響起樹木搖曳的沙沙聲,似在低語,又似在回答慕炎心中的疑問。
外面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晉州是,京城也是。
平日裡午後是端木緋午睡的時間,但是今天例外,她此刻正在端木憲的屋子裡。
這幾日,端木憲還在臥床,被太醫勒令不許下榻。
端木緋怕端木憲無聊,每天都來陪著他,給他彈彈琴、念念書,又或是像現在這樣給他剝點葡萄,喂他吃。
端木緋喂端木憲一顆,然後再自己吃一顆,滿足地眯了眯眼,“祖父,這葡萄真甜,我明天讓莊子裡再送些過來。”
端木憲吃著小孫女剝的葡萄,心裡就跟含了蜜似的,連連道好,又順勢提出:“四丫頭,你再給我釀一罈,不,三壇葡萄酒吧。”
想到端木緋去歲給他釀的葡萄酒,端木憲就覺得肚子裡的酒蟲蠢蠢欲動。
“我先給您釀著,不過,現在不能喝,等您養好了身子後再喝。”端木緋正色道。
“好好好,都聽你的!”端木憲心裡更舒坦了,覺得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