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之前沒站隊,也有人生怕慕炎的地位不穩,慕炎與岑隱說不定很快就決裂,開始琢磨起退路。
唯有慕炎不動如山,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彷彿對京城中的暗潮洶湧全然不知。
眾人見慕炎還是一如往常一樣囂張霸道,又遲疑了,覺得他肯定是有所倚仗的,懷疑他是不是拿捏了岑隱的把柄。
各種揣測、各種議論傳得沸沸揚揚,也難免傳入端木憲的耳中,端木憲聽多了,也多少有些愁眉苦臉。
端木憲不在乎岑隱和慕炎是否決裂,只要別連累的自家孫女姐妹失和就好了。
端木憲思來想去,越來越愁,想悄悄找端木緋問問,卻見端木緋一副萬事不愁、每天忙著針線活的樣子,他又有些沒底了,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雖然心裡疑神疑鬼,愁得頭髮都白了不少,但是面對時不時來打聽訊息的同僚,端木憲還是氣定神閒地保持一貫的高深莫測,用一種“爾等凡夫俗子”的眼神俯視眾生。
從端木憲身上探聽不到訊息,就有人把目光瞄準了許明禎。
許明禎是正正經經的兩榜進士,曾官拜兩廣總督,乃封疆大吏,很顯然,慕炎特意把這位外祖父弄回京一來是唯親是舉,二來恐怕是為了分權,擴大他在朝堂上的勢力。
他們能想到的,岑隱肯定也能想到。
不少人都在觀望,一些訊息靈通的人已經打探到許明禎進了兵部後,會負責整治晉州。
誰都知道晉州如今山匪為患,可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拿得下的。
這個時候,被眾人所關注的許明禎正在武英殿的書房中,目光望著掛在牆上的一幅輿圖。
這是晉州的輿圖。
“外祖父,現在晉州從太康城到九河鎮還有安吉城一帶都被金家寨佔領了。”慕炎就站在輿圖邊,一邊說,一邊以一枚枚白色的小旗子在輿圖上釘下標記。
“而章文澈和伍延平在晉南,”慕炎的手指在輿圖上緩緩地下移,停頓在大通城一帶,“他們已經把周邊的四五成小寨子收服、整編……”
這些小寨子一對上朝廷軍隊,就慫了,終究不敢以卵擊石,大都是直接投降的,但還有些寨子選擇與其他寨子合作,也有些寨子投靠了晉州最大的兩個山寨金家寨和泰初寨。
金家寨囂張地佔地為王,泰初寨以懷柔政策默默發展。
慕炎又用一枚枚藍色小旗子標記在輿圖上,標示出泰初寨的勢力範圍。
白色旗子代表金家寨,紅色旗子代表朝廷軍,藍色旗子代表泰初寨,三股勢力一目瞭然。
許明禎早知晉州亂,卻是到此刻才知道亂到了這個地步,眉心微蹙。
許明禎深深地凝視著輿圖片刻,沉聲道:“攝政王,如果要收復這兩個寨,只能開戰……”
氣氛微凝。
“外祖父,我不想內耗。”慕炎坦然地表達了他的態度,眼神清澈明亮。
戰爭就意味著傷亡,南北境戰亂數年,死傷將士與百姓不計其數,到現在,北境的戰事還未結束,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想把兵力用在自相殘殺上。
這幾年,大盛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外祖父,我希望您能制定出整頓晉州的政策。以最小的內耗,收復晉州。”慕炎神色鄭重地看著許明禎道,同時,他伸手做請狀,示意許明禎到窗邊坐下。
兩扇窗戶大敞著,照得書房裡一片明亮,此刻是七月盛夏,書房內擺著冰盆,氣溫恰到好處,只是從視窗吹進來的夏風帶著悶悶的暖意,窗外,蟬鳴不斷,知了知了地叫著。
外祖孫倆在窗邊坐了下來,落風給他們上了茶。
許明禎拈鬚看著慕炎,眼底露出一抹欣慰,欣慰中又有幾分驕傲。
雖然他與慕炎見面的次數兩隻手都數得出來,但是,這寥寥的幾次見面已經足夠許明禎對於慕炎有了不少了解。
慕炎在孤獨與仇恨中長大,揹負著不可對外人語的秘密與重擔,許明禎本以為這孩子的性子中多少會帶上幾分陰鬱、孤僻、偏執。
但是慕炎沒有。
看著眼前目光明朗的慕炎,許明禎的眼神更柔和了。
如果長女還在世,能看到這樣的慕炎,應該會很高興吧!
許明禎壓下心頭洶湧的情潮,若無其事地問道:“攝政王,這兩個寨子行事作風如何?”
慕炎知無不盡地一一答了:“金家寨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暴戾不仁;泰初寨行事頗有幾分俠風,劫富濟貧,寬和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