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酒聲迴響在耳邊,窗外遠遠地傳來街道上的喧囂聲。
何千戶的心一點點地提了上來。
須臾,岑隱輕描淡寫的聲音自前方傳來:“那就定下吧。”
何千戶聞言稍稍放下心來,知道督主的意思是江德深之死就照此來結案,也就是說,督主是不會計較他們辦事不利了。
“是,督主。”何千戶鄭重地領了命,匆匆來,又匆匆去,在雅座中停留了不足一盞茶功夫。
跨出雅座的房門後,何千戶長舒了一口氣,以袖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就聽雅座內又傳來了慕炎大咧咧的聲音:“這麼快一罈就喝完了啊。小蠍,再去弄一罈來!”
何千戶忍不住就回頭往雅座望了一眼,攝政王這是想灌醉岑督主?這兩位祖宗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算了,算了。這事也容不得他這小人物操心,他們錦衣衛只需要忠心督主就夠了。
何千戶三步並作兩步地離開了。
因為岑隱沒反對,小蠍只能乖乖地出去再給慕炎弄酒。
慕炎親自給岑隱斟酒,笑眯眯地說道:“大哥,最近還真是‘熱鬧’。”他故意在“熱鬧”這兩字加重音量,說得意味深長。
說話的同時,慕炎還對著岑隱拋了個“你知我也知”的眼神,同時舉杯。
岑隱只是微微地笑,也舉杯回敬了慕炎一杯。
兩人皆是一口將杯中之物飲盡。
慕炎說著說著就又把話題轉到了端木緋身上,“大哥,你說我到底給蓁蓁送什麼及笄禮好?”
小蠍提著酒罈子進門時,聽到的就是這句話,問題是,在過去的一個時辰中,這句話他已經聽過至少三遍了。
甚至於對於慕炎到底準備了那些禮物,小蠍也快如數家珍了。
說到底,慕炎就是對他備的那幾箱禮物都不滿意,不知道到底送什麼罷了。
小蠍的眼角抽了抽,心道:乾脆把這些東西全都送了不就得了。
小蠍腦子放空,懶得聽慕炎說那些個沒內容的空話,繼續給兩人服侍酒水。
雅座裡,兩人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好不隨意。
無論是慕炎還是岑隱,都沒再提起江德深,彷彿他的死根本就微不足道。
京中亦然,對於江德深之死只議論了半天,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就落在了慕佑景的事上,議論紛紛,沒兩天,就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譴責,有人看熱鬧,但也有人由此看到了機遇。
晉州這塊肥肉被肖天奪了,但大盛不止有晉州,還有別的“機遇”,懷州也是一大塊肥肉。
心思活絡的人立刻就動了心思,想著上次晉州這塊被人叼走,生怕這次也晚了一步,便喚上兩三個同僚一起衝去了文華殿,直接找上首輔端木憲。
“端木大人,懷州之亂,乃是駱光清和羅其昉未盡其責。任由局勢發展,懷州民心動盪,後果將不堪設想。”
“下官以為應重擇合適的人選前往懷州接任此二人,儘快控制懷州亂局,將那南懷偽王拿下,以儆效尤!”
“哎,攝政王還是太心慈手軟,才會給了三……慕佑景可乘之機啊。”
一箇中年官員義正言辭地直抒胸臆,一派慷慨激昂、盡忠盡責的做派。
“張大人,”端木憲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閒閒地拈鬚道,“我記得上次慕佑景的死訊傳來時,你不是說,肯定是攝政王要斬草除根,弄死了慕佑景嗎?”
“……”張大人啞口無語,難掩尷尬之色。他此前也是順著別人的話附和了幾句,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張大人還藏著一肚子的話要說,卻被端木憲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全數堵了回去。
他雄心壯志地來,又灰溜溜地走了。
這一幕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一次次地發生。
對懷州“動心”的官員可不止這位張大人,一連幾天,天天都有人跑來文華殿找幾位閣老,一個個都生怕落後於旁人,或是動之以情,或是曉之以理,或誘之以利。
這些人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想去懷州,代替駱光清和羅其昉主管懷州事宜。
其實內閣多少也擔心懷州會不會失控,乾脆一起去武英殿鄭重地與慕炎提了這件事。
然而,慕炎果斷地拒絕了:
“不必,蘇娜等人只是小打小鬧,除非懷州發生大的變故,不然不會失控。”
內閣幾個閣臣面面相看,略有遲疑之色,但終究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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