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面露凝重之色,喉頭更是泛起濃濃的苦澀,急速地蔓延全身。
他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說道:“舒哥兒會怎麼樣?”
他想問的是朝廷會如何治罪泰初寨,作為寨主匪首的肖天又會被如何處置。
楚老太爺並不怕因此被牽連,此時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自責與懊惱。
錯都在他們,不在那孩子。
古語有云:官逼民反。
要是他們能再早點找到那孩子,就不會讓他受這麼多的苦,他更不至於殺了朝廷命官,又落草為寇,背上“謀反”的罪名。
他們是他的親人,本該護著他長大,本該好好教養他,可是他們沒有做到,讓他只能用自己的刀來扞衛他自己。
按照大盛律例規定:凡謀反及謀大逆者不分
首從皆斬;其父親和十六歲以上的兒子皆絞;伯叔父、侄子無論是否同居,皆流三千里……
謀反是死罪,為匪首作亂是死罪,殺朝廷命官也是死罪,孫子可說是三條都佔了。
只是想想,楚老太爺就覺得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臟。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十三年前,長子一家一下子去了三個,他與老妻白髮人送黑髮人,每每想來兩人都是夜不成寐……
再後來,連辭姐兒也走了!
楚老太爺眼眶一酸,眸中也泛起點點淚光,藏在心底十幾年的哀傷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
屋內的空氣一沉。
楚太夫人剛才沉浸在找到孫子楚庭舒的喜悅中,根本就沒多想,現在聽楚老太爺這麼一說,渾身一顫,嚇出了一身冷汗,臉色更是煞白。
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孫兒,難道說,結果卻是永別嗎?!
不!
“老太爺。”楚太夫人急切地看向了楚老太爺,想說什麼,卻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意思。
夫妻倆幾乎同時脫口而出道:“丹書鐵券。”
丹書鐵券是朝廷賜予功臣的免罪免死金牌,可世相傳襲。
在如今的大盛,擁有丹書鐵券的家族也不超過五個手指,無一不是為大盛立下過不世功勳的,比如楚家,比如簡王府。
如果能夠用楚家傳襲百年的丹書鐵券保楚庭舒一命,那麼,那份丹書鐵券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沒事的。”端木緋知道慕炎的打算,反握住楚太夫人的手,安撫二老道,“阿炎是打算對泰初寨招安的。”
“……”二老怔了怔。
楚太夫人忍不住問道:“真的嗎?”
“蓁蓁說得沒錯。”慕炎忙不迭點頭應了,“楚老太爺,楚太夫人,這泰初寨行事頗有俠義之風,從不濫殺無辜,也不行不義之舉,而且,他們在晉州當地還庇佑了不少普通的百姓,在晉州也是風評頗佳,百姓對他們讚不絕口。”
慕炎的意思就是他早就打算招安的,並不是因為顧及楚家才臨時萌生的念頭。
二老神色稍緩,連帶屋內的氣氛也鬆快了起來。
慕炎微微一笑,有條不紊地繼續道:“現在,晉州三足鼎立,暫時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大盛這些年連年征戰,死傷無數,即便北境安定後,大盛也需要用數年的時間來休養生息,這時候,對晉州大動干戈,只會傷了晉州的筋骨。”
“招安泰初寨,對於穩定晉州更好。”慕炎正色道。
楚老太爺慢慢地捋著鬍鬚,冷靜了下來。
慕炎分析得不錯。
從大局來看,為了晉州百姓,為了減少晉州的傷亡,招安泰初寨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也是傷亡最小的方案。
一旦泰初寨被招安,那麼現在三足鼎立的均衡自然也就破裂了,剩下的金家寨不足為懼。
站在楚家的立場,若是朝廷招安的話,按律例是可以免除前罪的,楚庭舒就沒事了。
而且,老兩口深知慕炎的為人,慕炎一言九鼎,他也不是那種卸磨殺驢之人,他既然說了招安,日後就不會再清算。
楚老太爺與楚太夫人又對視了一眼,夫妻倆皆是如釋重負。
楚老太爺突然站起身來,撫了撫衣袖,然後鄭重地對著慕炎俯身作長揖:“攝政王……”
慕炎哪裡受得起老人家這個禮,以最快的速度起身,雙手攙住了楚老太爺,也同時打斷了他後面的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在慕炎心中,他不僅是端木家的姑爺,也是楚家的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