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甘地看著前方崇明帝的牌位。
他不想跪,也不願跪!
“踏踏踏……”
後方突然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整齊得彷彿是同一個人發出的一般。
來了!終於來了!皇帝急切地轉頭往殿外看去,對他而言,連扭頭這個動作都那般吃力,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勉強把頭轉過去一些。
殿外,近百名旗手衛的禁軍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朝前殿方向而來,兩列禁軍士兵十步一崗地在殿外兩邊站好。
旗手衛指揮使則帶著兩個親兵大步流星地一直走到了前殿的正門外,雙手抱拳,正要行禮,就被皇帝打斷了:
“張勉華,快!快救駕!”
“他們……慕炎,岑隱,安平……他們都是亂臣賊子!”
被內侍押著跪在蒲團上的皇帝猶如看到了救星似的,吃力地高喊著。
然而,即便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聲音也不過是常人說話的音量,最多也就是前殿中的幾人聽到而已。
一眾親王郡王登時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根本沒聽到。
皇帝又看向了禮親王,再道:“皇叔,慕炎謀害朕,是弒叔……也是弒君!”
只是說了幾句話,皇帝已經是氣喘吁吁。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禮親王,現在有了旗手衛的支援,又有禮親王出面,外面還有文武百官作為見證,這可是一個名正言順治罪慕炎的大好機會!
慕炎如此肆意妄為,攪亂朝綱,自己現在也是順應民心!
這一次,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禮親王是一個頭兩個大,一會兒看看皇帝,一會兒看看張勉華,一會兒又看看慕炎,腦子一時有些混亂。
其他親王郡王們全都緊抿著嘴,一聲不吭,心裡多少有幾分同情禮親王。這宗令可不好做啊!
須臾,禮親王把拳頭放在唇畔,清了清嗓子,遲疑地看著慕炎問道:“阿炎,這是怎麼了?”禮親王勉強擠出一個笑,語氣好生好氣的。
皇帝沒想到禮親王會是這番表現,心中一冷。
慕炎又斜了皇帝一眼,負手而立,似笑非笑地說道:“皇叔,您可是親口說要來謝罪的,君無戲言,這才不到半盞茶功夫就不認了嗎?”
皇帝臉色鐵青,覺得禮親王是不能指望了。
他恨恨地再次下令道:“慕炎和岑隱……勾結成黨,以下犯上,膽敢軟禁朕,罪無可恕!”
“張勉華,給朕拿下……這兩個逆賊!誰敢違抗,格殺勿論!”
最後四個字,皇帝說得是殺氣騰騰,可他現在跪在蒲團上,說話時,又含糊不清,氣勢總是少了幾分。
然而,張勉華依舊站在前殿的正門口,一動不動,既沒有進殿,也沒有退下。
慕炎勾唇笑了,俯視著跪在蒲團上的皇帝,搖頭嘆氣道:“果然是不認賬了啊!”
“也是,皇叔從來就是這樣,無論是十九年前,還是現在。”
“一個弒兄奪位、荒淫奢靡、差點就讓大盛國破家亡之人,又怎麼懂得反省什麼是錯呢?”
隨著慕炎的一句句,皇帝氣得嘴角直哆嗦,頰側的肌肉顫抖不已,連胸膛也隨之劇烈起伏著。
慕炎背手朝皇帝走近了兩步,皇帝下意識地想要退,但是他的身體被兩個內侍緊緊地桎梏住,根本就動彈不得。
慕炎長長的影子投在皇帝歪斜猙獰的五官上,映得皇帝越發猥瑣。
“那就讓我這個做侄兒的來教教您吧!”慕炎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皇帝,彷彿在看一個螻蟻般。
“你在位十九年,大盛人口銳減五千萬,還不足盛時的一半。曾經,你繼位時,國庫豐盈,足足有六千萬兩白銀,可是此後財政每況愈下,到了最近這幾年,國庫年年都入不敷出。”
“南境一度淪陷兩州,北境連年戰亂,至今未平,還有,這幾年大盛境內更是內亂頻發……”
“你可知錯?!”
慕炎盯著距離他不足三尺的皇帝,質問道。
在場的諸位親王郡王們自然也聽到了,神色複雜,臉上有慚愧,有思忖,有恍惚,也有追憶……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大盛垮了,他們這些個慕氏子弟也得不了好。
只有大盛昌盛,才有他們這些宗室的好日子,他們才能是高人一等的親王郡王,子孫以恩蔭。
殿內的氣氛越發凝滯。
皇帝又羞又憤又恨,一張臉紅了白,白了紫,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