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緋巧妙地與胭脂糅合在一起,變成了深深淺淺的紅霞,山與山之間旭日緩緩升起,在雲靄中綻放出璀璨的光輝,讓人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過去的檻。
人只要活著,只要能迎來新的一天,這本身就是上天的一種恩賜!
楚老太爺和戚氏用讚歎的目光地將眼前這幅畫看了又看,回味無窮。
屋子裡又靜了下來,但是,氣氛卻變得閒適輕快起來,丫鬟們皆是暗暗地鬆了口氣,彼此交換了一個淺笑。
不一會兒,楚老太爺含笑的聲音再次在屋子裡響起:“筆墨伺候。”
“是,老太爺。”丫鬟急忙應了一聲,上前磨墨,一股淡淡的墨香隨著那細微的研墨聲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楚老太爺從筆架上拿起了一支小號的狼毫筆,戚氏和端木緋還以為他是想要在畫上提詩,卻不想,他把手中的筆遞向了一步外的端木緋。
“端木四姑娘,這幅畫既是姑娘與我那大孫女合畫,還請你也在畫上落款吧。”楚老太爺笑道。
端木緋意外地愣住了,目光緩緩地從楚老太爺的眼眸往下移,一直落在對方右手上的那支筆上,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
戚氏也是含笑地看著端木緋,覺得這也是一樁雅事。
這幅畫因為兩個姑娘的筆鋒而綻放光芒,也是該留下她們倆的名字才是。
端木緋終於動了,抬手接過了楚老太爺手中的那支筆,像是接過了某個傳承一般,她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讓她的手沒有顫抖。
是了,簽上名號才是她完成了這幅畫,才讓這幅畫再沒有了遺憾。
端木緋蘸了蘸墨後,神色恬靜地在原本的落款“抱月居士”旁,以簪花小楷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四個字:閒雲居士。
楚老太爺見過端木緋給楚太夫人抄的佛經,早知道小姑娘寫得一手絕妙的簪花小楷,笑著微微頷首。
端木緋放下筆後,笑眯眯地說道:“楚老太爺,我還沒給自己刻印,等我刻好了印,再來畫上補蓋一個印可好?”
一句話逗得楚老太爺和戚氏皆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輕快的笑聲迴盪在屋子裡,二人都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片刻後,楚老太爺又請戚氏和端木緋坐了下來,丫鬟們趕忙把涼了的茶撤下,又送上了熱燙的新茶。
三人用了茶後,楚老太爺放下了青花瓷茶盅,忽然問道:“侄媳,你可有何打算?”
他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戚氏怔了怔後,就反應了過來,知道楚老太爺是在問她與章文軒的事。她心裡有些意外,也有些複雜,卻也明白對方是出於好意,否則,以宣國公的身份又怎麼會過逾矩去過問別人家的家事。
戚氏定了定神後,看著楚老太爺,果斷而堅定地說道:“伯父,我打算與他義絕。”
楚老太爺沒有問她義絕的原因,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道:“我知道你一向是個有分寸的人,既然提出了‘義絕’,必是章家有過在先,而且還是大過。”
楚老太爺右手的食指在扶手上微微點動了兩下,思緒飛轉。
章文軒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也曾與章家老太爺說過,章文軒過於看重虛名,功利心太重,恐難當大任。
章家雖是世家,但為了家族的長遠,並不是一定只有嫡長子才能繼承家主的,若是嫡長子真擔不起大任,還是可以另擇他人。
當時,章老太爺表示,長子雖然沒有英才大略,但也中規中矩。
然而,如今看來……
楚老太爺心裡幽幽嘆息,正色又道:“侄媳,楚、章兩家也是多年的姻親,你的孃家遠在淮北,公婆此刻也不在身邊,若是遇到有什麼為難的事,可以來找我,我總可以為你做主一二的。”
戚氏聞言眼眶一熱,眼前浮現一層淡淡的薄霧,心口淌過一股暖流。這一刻,她的心神變得愈發堅定了,仿若磐石般堅不可摧。
有了宣國公的這句話,她終於可以放下一切的顧慮,與章文軒義絕!
“多謝伯父。”戚氏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對著楚老太爺福了福,恭敬而感激地看著對方。
楚老太爺沒再與戚氏多說,端茶送客,只笑著對端木緋又說了一句:“端木四姑娘,你若是無事,以後常過來走走。”他的眼神十分慈愛。
端木緋自是從善如流地應了。
等端木緋和戚氏告辭後,屋子裡就只剩下了楚老太爺一人。
他靜靜地坐在鋪畫的大案後,神情怔怔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