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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雨中的慕佑昌和楚青語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血色,慕佑昌是男子,即便形容狼狽不堪,但還算挺得住,而楚青語早已凍得渾身瑟瑟發抖,那白皙的肌膚下幾乎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面若紙色。
這場暴雨一下就是一個時辰多也沒變小的趨勢。
雷雨交加,電閃雷鳴。
狂風將那庭院裡的幾棵大樹颳得東倒西歪,樹枝噼啪作響。
閃電一次次地劈下,似乎快要劈到他的頭頂上,跪在地上的慕佑昌心臟差點沒跳起來,但還是忍住了。
他在心裡默默地念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筋骨,勞其體膚,曾益其所不能……
他是錯了,激怒了上天神靈。
不過,看在他誠心認錯的份上,上天一定會原諒他的!
他可是真命之子!
而且,他也沒有退路了。
他要是現在退,父皇那裡又該如何交代?
以父皇眼裡揉不下沙子的性子,他必須讓父皇看到他的“誠心”。
想著,慕佑昌暗自咬牙,腰桿挺得更直了,眼眸堅毅。
任憑風吹雨打,他如磐石般巋然不動。
雨漸漸變小了,寒風一吹,似乎要把他們身上的熱氣全部帶走似的,變得更冷了。
慕佑昌和楚青語感覺彷彿連骨頭裡都發著寒氣,渾身的血液都是冰的。
楚青語已經快撐不下了,她的嘴唇泛著慘淡的青紫色,如同一具從水中撈起的死屍般。
她的櫻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暈厥過去似的。
隨著又一聲引磬聲與急促的唸佛聲,法事終於完成了,雨也停了。
只剩下那滴答滴答的雨滴順著屋簷落下,空氣經過雨水的洗滌變得清新了不少。
此時,楚青語已是勉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再繼續下去,怕是連慕佑昌都要癱下了。
幾個隨行的宮人皆是目不斜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今日真是擾煩惠能大師了。”岑隱對著惠能大師拱了拱手,“鄙人還要回去向我家老爺覆命,就告辭了。”
直到岑隱邁出了靜心殿,那些內侍才恍如初醒般朝慕佑昌和楚青語跑了過去,不緊不慢地喊著:
“二少爺,二少夫人,您二位還好吧?”
“還不快扶二少爺和二少夫人起來。”
“誰去給二少爺和二夫人準備一間廂房……”
“……”
後方一陣喧譁吵鬧。
岑隱毫不回頭,帶著兩個小內侍離開了千楓寺,徑直回了京。他也沒換衣裳,直接穿著身上這身湖藍錦袍就去御書房找皇帝覆命。
御書房裡,只有皇帝一人。
皇帝已經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天了,自早朝時,就一直心不在焉地想著千楓寺的法事。
岑隱不緊不慢地把今日在千楓寺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當他說到二皇子在觀音像前跪下後,天空突然響起了驚雷時,皇帝面色一變,放在御案上的右手猛然收緊,握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凸起。
岑隱自然是看到了,卻是不動聲色,接著往下說著,把二皇子和二皇子妃跪在雨中祈福的事也都說了。
“……皇上,雖是做了法事,但……”岑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但眉宇之間的憂心忡忡已經溢於言表。
皇帝長嘆了口氣,目光越過岑隱看向了後方的窗戶,碧藍的天空透過那透明的琉璃窗戶映入眼簾。
皇帝喃喃地望著那雨後的碧空輕聲道:“只希望上天寬恕了這逆子的過錯,不要讓無辜的百姓來承受這份災難……”
說著,皇帝想了什麼,氣惱地冷哼了一聲,“今早還‘有人’遞摺子給這逆子請封爵位,照朕看,他哪裡當得起!”
皇帝隨手拿起案上的一封摺子,想也不想地就扔了出去,那摺子正好在岑隱腳邊飛過,“啪”地一聲砸在了後方的椅腿上,砸得那把圈椅發出“咯噔”一聲。
皇帝覺得猶不解氣,心口還是沉甸甸的,有些氣悶。
岑隱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變化,溫聲道:“皇上,這屋子裡好像有些悶,要不要臣給您開半扇窗戶?”
皇帝應了一聲,心裡覺得還是阿隱細心得用。
岑隱上前了幾步,開啟了半扇窗,清冷的寒風吹了進來,將屋子裡的薰香吹散了些許。
皇帝登時覺得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