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既然是二少爺您犯了‘事’,不如就去外頭跪著,以平天怒!”
外面雷鳴聲不斷,可是岑隱那陰柔的聲音卻似乎帶著一種奇妙的穿透力,一字一句,尤為清晰。
去外面跪著?!慕佑昌先是下意識地看向殿外的傾盆大雨,跟著又看向了他身旁的罪魁禍首——楚青語,他的眸子陰鷙如梟。
這一切都要源於楚青語……那麼觸怒神靈的也該是楚青語才是。
楚青語被慕佑昌陰沉的目光看得心裡咯噔一下,想說話,下一瞬,慕佑昌的眼眸就變得溫和起來,彷彿剛才只是她的幻覺一般。
毫無起伏的唸佛聲迴盪在四周,包括惠能大師在內的僧人一個個都目不斜視,只顧唸經,彷彿什麼也沒聽到。
慕佑昌跪在蒲團上,合掌望著前方面目慈祥的楊枝觀音像,好一會兒沒動彈。
自己好歹是皇子,去雨中跪著成何體統,這要是傳出去了……
“滋啦啦!”
忽然,外面陰沉的天空劈下一道銀白色的閃電,把這略顯昏暗的殿宇照得亮了一亮,銀白色的光線把前方觀音那慈祥溫婉的五官照得有些陰沉詭異……
慕佑昌感覺他好像被剛才那道閃電擊中似的,耳邊如耳鳴般轟轟作響,整個人三魂七魄瞬間失了一半。
難道自己和楚青語真的是觸怒了神靈?!
子曰:子不語怪力亂神。
可是……
俗話也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最重要的是,一旦今天的事傳到了父皇的耳中,父皇肯定會責怪自己不夠虔誠,到時候,岑隱再把自己在寺中縱火的事一說……
自己就全完了!
慕佑昌越想越怕,忽然站起身來,同時喚了一聲:“語兒……”
這簡簡單單的二個字就讓楚青語隱約意識到了什麼,面色更難看了。
“嘩嘩……”
大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地上水花四濺。
現在是臘月寒冬,可想而知,這雨水淋在身上會有多冷……
她已經是尊貴的二皇子妃了,為什麼卻要受這樣的苦?!
楚青語想說“不”,但是她也知自己如今沒有了楚家的支援,一身的榮寵全都系在了慕佑昌身上,她不能當眾駁了他的臉面。
楚青語緩緩地也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直直地盯著慕佑昌的背影,望著他大步跨出了靜心殿的門檻。
慕佑昌在簷下停了一瞬,就決然地步入大雨中。
“嘩嘩譁!”
雨勢似乎變得更猛,更大了。
慕佑昌的身子頃刻間就溼透了。
楚青語瞳孔微縮,再不敢停留,也快步出了門檻,一頭扎進雨簾中。
“嘩嘩譁……”
雨聲將她環繞其中,楚青語的衣裙也在一息間就溼透了,雨水無情地滲透那層層疊疊的衣裳一直貼在她嬌嫩的肌膚上。
冰冷刺骨的雨水就像是千萬根針一樣紮在她臉上、脖頸上、手背上,她的頭髮也溼透了,雨滴順著髮絲沿著她的面頰往下淌著……
她整個人就像是泡在一桶冰水中一般,渾身又冷又疼,卻只能隨慕佑昌一起跪在了冷硬的地面上,面朝著靜心殿。
那密集的雨水模糊了楚青語的視野,順著她的眼睫滴下的雨水讓她幾乎無法睜眼。
隨著又一陣雷鳴響起,雨愈來愈大,寒風呼嘯,風雨吹得四周的枝葉如群魔亂舞般搖擺不已。
岑隱始終站在原處,上方懸掛的帷幔在他身上投下一層陰影,把他絕美的臉龐籠罩在了陰影中,襯得他狹長的眼眸越發深邃幽靜。
岑隱靜靜地看著跪在大雨中的慕佑昌和楚青語,神情寧靜。
法事還在有條不紊地繼續著,殿內的氣氛愈發莊重,令人肅然起敬。
清脆的引磬聲響起,岑隱這才動了動,目光從殿外收回,朝前望去,與站在楊枝觀音像左側的惠能大師對視了一瞬,然後就看向了他身後那道煥然一新的帷幔。
之前被火燒焦的那道帷幔早就被取下,換上了一道簇新的帷幔,那鮮豔的明黃色被橘黃色的燭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風一吹,帷幔隨風微顫,發出簌簌的聲音,隱約可以看到帷幔後那個閉合的紫檀木佛龕。
岑隱一向平靜無波的眼眸在一瞬間泛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隨即就又恢復了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暴雨嘩嘩地下個不停,似乎永無止盡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