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真是匹好馬。”岑隱的聲音忽然在右手邊響起。
端木紜勾了勾唇,一副引以為榮的神態,笑著又摸了摸霜紈,道:“我家霜紈當然是好馬。”
端木緋在一旁頻頻點頭。
岑隱半垂眼簾,看著這匹溫順的白馬,不禁想起方才霜紈受驚的時的一幕幕,眼眸幽深……
一匹馬跑得再快,若是不服管教,也不過是野馬,非好馬,這匹馬就很好,哪怕受了驚,也沒有把主人甩下去。
“它喜歡吃什麼?”岑隱忽然問道。
對於自家的霜紈,無論是端木緋,還是端木紜都是如數家珍,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已經回到了京城,涵星看著天色還早,不想回宮,就藉口送端木紜和端木緋回府,和皇帝一行人在東城門口分道揚鑣。
耿海讓耿安晧先送耿聽蓮回衛國公府,自己則伴駕了進宮。
耿海在皇帝的御書房裡足足待了一個多時辰,直到酉初,皇帝又宣召內閣等重臣進宮。
夕陽西下,照得御書房裡一片金紅色,似是染上一層淡淡的血色般。
當端木憲等內閣眾臣趕到時,就看到皇帝面沉如水地坐在御案後,耿海也還在,就坐在窗邊的一把圈椅上,夕陽斜斜地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給耿海的的身上鍍上了一層血色的光暈。
耿海端著一個茶盅,一手執茶蓋輕輕地拂去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岑隱還穿著今日出行的藍色錦袍,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神態間雲淡風輕。
御書房裡,靜悄悄的,除了窗外“沙沙”的風聲,什麼聲音也沒有。
端木憲、遊君集等內閣大臣隱約覺得這裡的氣氛有些古怪,暗暗地交換著眼神,但還是若無其事地上前,齊聲給皇帝作揖行禮。
皇帝放下茶盅後,讓他們起身,跟著開門見山地說道:“朕宣你們來,是為了罪己詔的事,朕想把這件事交由內閣。”
一說到“罪己詔”這個話題,幾位內閣大臣皆是心頭一跳,有些意外。
皇帝這句話的言下之意莫不是說岑隱退讓了?
這可就稀奇了……自打岑隱任上司禮監掌印太監後,還從不曾見他退讓過。
幾位內閣大臣的視線暗暗地朝角落裡的岑隱瞟去,岑隱不動如山,徑自喝茶。
端木憲卻是沒看岑隱,心裡咯噔一下,頭伏得更低了。
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家四孫女的話。
皇帝下罪己詔顯然是被“逼”的,四丫頭說得不錯,這件差事決不能沾!
“皇上,臣以為不妥。”端木憲立馬出聲拒絕了。
皇帝聽著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著端木憲。
“皇上,內閣與司禮監分權,乃是為了避免內閣專權,此例不可開。”端木憲冠冕堂皇地說道,態度十分堅定。
遊君集心裡雖然驚訝,但也立刻附和:“端木大人說得是。”
其他幾位閣臣暗暗地面面相覷,一時沒有表態。
皇帝勾了勾唇,原本凝重的神色也放鬆了一些,心道:這端木憲果然忠心耿耿,乃賢臣也,知道向著自己,更知道從大局考量,不爭權,不似這耿海……
皇帝眯了眯眼,眼底掠過一道如寒冰的冷芒,一閃而逝。
皇帝還沒表態,耿海有些急切地開口提議道:“皇上,那就交由翰林院來擬旨如何?”
耿海面沉如水地瞥了御案前的端木憲一眼,眼神沉澱了下來,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本來,為了兒子耿安晧,耿海還想著也許可以和端木家結親,兩家一起扶持大皇子奪嫡,但是端木家和端木貴妃都不識趣,在今天東營湖的事後,耿海改變了主意。
你不仁我不義。
端木家既然不講情面,還對自己的女兒出手,那麼自己就和端木家誓不兩立!
他們耿家又不是非端木家不可!
耿海的視線很快就從端木憲的背影上移開了,目光灼灼地看著皇帝。
皇帝心裡冷笑,沉吟了片刻,應道:“那就依衛國公所言。”
一錘定音。
罪己詔的事終於都定下了。
這件事反反覆覆地折騰了這麼久,如今終於搞定了七七八八,眾臣都是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端木憲心中更是如釋重負,但是臉上還是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神情肅然。
皇帝的好心情此刻已經一掃而空,隨口說他累了,把耿海、端木憲他們都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