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個腳,喝點茶,也順便聊聊天南地北的事。
“什麼?!皇上下詔罪己,承認了自己弒兄奪位?!”
一個有些尖銳的男音自茶館的角落裡響起,引來茶館中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四周一下子就騷動了起來,那些茶客一個個地交頭接耳。
有道是,天高皇帝遠,這裡並非是天子腳下,茶館裡在座的就是一些平民百姓,茶客們說起話來倒也不似在京中那般畏首畏尾,唯恐下一刻就被東廠和錦衣衛招呼進了詔獄。
“這怎麼可能呢!”一個山羊鬍的行商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
角落裡,一個鏢頭模樣的中年大漢摸著人中的鬍鬚道:“我騙你們做什麼?!我們是三月十八出的京,皇上十六日在太廟罪己,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承認的,這還能有假!事情在京城早就都傳開了,現在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想來這訊息過兩天也就該傳過來了。”
中年大漢身旁的幾個鏢師還有他們護送的商隊成員也是連聲附和,有人還繪聲繪色地把當日發生在太廟的事說了一遍,連罪己詔的內容都背得那個順暢,彷彿他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看著皇帝罪己似的。
小茶館裡瞬間就沸騰了,眾茶客神色各異。
從當年的宮變到現在也不過區區十六年半,還有不少百姓都清晰地記得當年的事。
那場宮變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毫無預警,就像是前一刻還晴空萬里,下一瞬忽然就變天了,崇明帝成了得位不正的偽帝,整個大盛一片腥風血雨。
那些百姓都眼睜睜地看著過官兵四處搜查所謂崇明帝的同黨,一些由崇明帝提拔的官員被牽連,一些曾經賦詩擬文稱頌過崇明帝的文人也因此被下獄……
之後的足足半年,四處都是風聲鶴唳。
“哎!”一個發須花白的老者唏噓地嘆道,“當年都言辭鑿鑿地說崇明帝是偽帝,可是那個時候,咱們的日子哪有過得像現在這般艱難?!北境、南境連年戰亂,各地時有匪亂……還有那些當官的更是巴不得吸乾我們老百姓的血啊!”
“老頭子,你就少說幾句吧。”老者身旁的老婦拍了拍他的背,安撫他的情緒。
老者拿起身前的水杯,把裡頭的溫茶水一口飲盡,情緒還十分激動,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一旁的茶客心有慼慼焉地直點頭,又說起去年徵兵時,好幾州都強徵男丁,負責徵兵的官員還貪腐了安家費,以致多少人家破人亡。
“真真是上行下效啊。”有人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跟著又奇怪地說道,“不過,皇上他怎麼會突然承認自己……弒兄奪位呢?!”
“莫非是良心發現了?”
“……”
眾茶客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一個個慷慨激昂,義憤填膺,茶館內彷如一鍋燒開的沸水般喧囂不已。
另一頭的角落裡一個戴著斗笠的玄衣少年從頭到尾都是一聲不吭,少年慢慢地飲著杯中的茶水,薄唇在斗笠下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來自己回來的正是時候呢!
封炎的目光看向了戴在自己左腕的紅色結繩,璀璨如寒星的鳳眸中透著溫柔與繾綣。
他離京也兩個多月了,他想他的蓁蓁了!
封炎抬手在左腕上的紅色結繩上輕輕地摩挲了兩下,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越。
他迫不及待地從腰帶裡掏出兩個銅板,叫了聲結賬,就離開了茶館,把茶館裡的喧囂拋諸腦後。
封炎利索地翻身騎上奔霄,繼續北上,這一路,又是日夜兼程,快馬加鞭,他只恨不得多長一對翅膀,可以快點回到京城。
三月二十五日,封炎總算是風塵僕僕地抵達了京城的南城門。
城門口的盤查比從前嚴格了很多,出城和進城都排著很長的隊伍,一個個都要仔細查證了身份才放行。
白天怕是不容易進城了。封炎在距離城門十幾丈外的地方停了下來,琢磨著乾脆還是等天黑了再說。
他正打算調頭,目光忽然停在了一輛剛剛出城的青篷馬車上。
這輛馬車看著實在是太眼熟了,封炎可以肯定這是端木家的馬車。
難道說……
封炎想到某種可能性,不禁心口一跳。
彷彿在驗證他心裡的猜測般,馬車一邊的窗簾被一隻素白的小手從裡面挑開了,露出半張精緻漂亮的俏臉,正是端木緋。
不過端木緋顯然沒看到他,只是回頭往城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又放下了窗簾。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