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吹,就吹散了安平的嘆息聲。
安平目光怔怔地目送封炎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口。
在封炎六歲那年,她就告訴了他他的身世,她讓他自己抉擇,其實他又何嘗有抉擇的權利?!
從那一刻起,阿炎就等於失去了童年,被逼著長大,被逼著努力,從小他就比任何人都要努力,除了吃飯睡覺外,其餘的時間他幾乎都在練武、讀書,寒暑不斷,風雨無阻。
她的阿炎那麼貼心,她的阿炎是最好的!
過去這些年的一幕幕在安平的地閃過,她的臉上有感慨,有欣慰,眼神微微恍惚了起來。
她沒注意到溫無宸正靜靜地看著她,神情溫和而專注。
夜更深了,也更濃了。
庭院裡的草叢間似乎隱約響起了些許蟲鳴聲,與那風聲交錯在一起,徹夜不止……
次日一早,朝堂上波瀾再起。
還在休朝的皇帝忽然把幾位內閣大臣以及其他幾位勳貴重臣都宣來了養心殿。
這京中沒有不透風的牆,昨晚發生在公主府大門口的那場衝突,此刻不少人都已經聽說了,眾人隱約也猜到皇帝在這個時候宣召他們的目的。
果然——
“衛國公沒有管束好禁軍,以至禁軍差點衝撞了安平長公主,令朕也無顏面對皇姐。”
“朕想著既然衛國公公務繁忙,難免有所疏忽,不如就讓吏部幫著分分憂,以後這禁軍首領官之選授和給由皆由吏部掌管。其它如武官誥敕、清勾替補、俸糧、器械、舟車、薪炭諸事也分別移與六部會同處理。”
“耿海,你也好分出時間整頓禁軍,以後別出岔子了。你覺得如何?”
皇帝坐在正殿的御座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群臣,目光落在了站在群臣最前方的耿海身上,語氣淡淡地問道。
皇帝看似詢問,表情卻冷峻無比,顯然根本就不接受任何否定的答案。
知皇帝如耿海,心中立刻就瞭然。
皇帝這是借題發揮呢!
自己手掌五軍都督府,管著天下兵馬大權,皇帝早就對自己忌憚在心,這次他“得罪”安平長公主也不過是藉口,皇帝想趁這個機會削弱自己才是真的。
偏偏昨天的事,皇帝也在場,自己賴不掉,若是自己不認,兒子難免會被冠以擅自出動禁軍的罪名,哎,怪只怪沒有抓到安平的把柄,不然何至於此!
耿海的臉頰抽搐,全身的肌肉繃緊,彷彿那拉得太滿的弓弦,只要再稍微一使力,弦就會斷裂。
殿內寂靜無聲,其他臣子都是默默地垂首立在一旁。
這是皇帝與衛國公的博弈,他們這些外人沒必要多事,免得吃力不討好,倒是這兵部似乎漁翁得利啊。
不少人都暗暗地朝兵部尚書瞅了一眼,頭髮花白的兵部尚書目不斜視地靜立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皇帝也不催促耿海,漫不經心地端起了內侍送上的茶盅,殿內,只有那茶蓋輕輕撥動杯沿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似乎一種無形的催促。
耿海將身子伏低了一些,恭聲應諾:“臣遵旨。”
三個字幾乎讓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見耿海退讓,御座上的皇帝嘴角勾出一個自得的淺笑,意氣風發。
他慢悠悠地呷了口熱茶,然後隨意地把茶盅一遞,內侍立刻就接了過去。
“耿海,你雖然要查罪己詔的事,但也不要太辛苦了。”皇帝裝模作樣地對耿海說道,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周圍空氣似乎也隨之鬆快了起來,可是,在場的眾人中包括端木憲還是身子繃緊,心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端木憲在朝堂上幾十年,經歷了三代帝王,親眼看著朝堂上風波不斷,潮起潮落,所經風雨也不少了。
他心如明鏡。
有些事不一樣了,皇帝和耿海之間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曾經,也就是在皇帝登基後的幾年,他依靠著耿海的兵權以殺伐決斷的氣勢把控住了朝政,君臣之間親密無間。
彼時,皇帝時常口口聲聲說,唯有耿海知他!
彼時,皇帝對耿海所求皆是二話不說地全盤答應。
彼時,皇帝絕不會在大庭廣眾斥耿海的不是,奪耿海的權……
端木憲不著痕跡地朝皇帝那邊瞥了一眼,就聽皇帝笑吟吟地接著道:“朕也可以讓阿隱幫幫你。”
岑隱不和他搗亂就不錯了!耿海的嘴角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