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字:“……兵出逾境,期不十日,不有亡國,必有破軍殺將。”
十日。
是啊,一切的成敗就在短短十日。
不是敵亡,便是己方被敵軍徹底擊潰,將死兵亡。
耿海的眼神愈發深邃了,接著道:“我要離開京城已經很招眼了,東廠跟個癩皮狗似的一直緊盯著我們國公府,要是再把你娘和儀哥兒送走,只怕是瞞不過東廠的耳目,要是岑隱藉機跑去皇上那兒嚼舌根,只怕會露陷。”
耿安晧也明白了這個道理,他的表情在聽到“岑隱”這兩個字時,又陰冷了幾分。若非岑隱,他們耿家又何至於被逼到這一步;若非岑隱,他和端木紜之間又怎麼會艱難至此!
只是想想,耿安晧就覺得心痛難當,瞳孔中風起潮湧,翻動著極其強烈複雜的情緒。
他們耿家也好,他也好,都沒有退路了。
不是皇帝死,就是他們亡。
耿安晧再抬眼時,眼神已經平靜了不少,像是蒙上了一層冰似的,問道:“父親,袁叔叔那邊可是已經準備好了?”
耿海點了點頭,“你袁叔叔已經在暗中整兵了……”說著,耿海站起身來,做了個手勢,示意耿安晧跟他來。
耿海帶著耿安晧進了書房的內室,內室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偌大的羊皮輿圖,圖紙上所繪地形繁複如蛛網般。
這是京畿一帶的輿圖,也是最詳盡的一幅,恐怕連皇帝宮裡的那一幅都沒有他這幅更細。
耿海看著前方的這幅輿圖,自信地勾了勾唇,抬手將食指點在了輿圖上的某個位置上,“我也已經派孟大同把冀北的私兵調來京城了。”
“還有遼州衛、豫州衛也奉調而來,我會去安定縣與兩位總兵會和,商議大計。”
“屆時,由我和你袁叔叔先帶我們耿家的私兵和神樞營攻城,隨後遼州衛、豫州衛的軍隊會分別從南北兩邊合力攻打京城……”
耿海一邊說,一邊手指在輿圖上的各個位置點動著,成竹在胸,彷彿這一些他都已經考慮過了許許多多遍,深思熟慮。
耿安晧聚精會神地聽著,眸子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凌厲。
“父親,你放心,我會留在京城策應的。”耿安晧沉聲道,“屆時我會與鄔興東帶金吾衛裡應外合,一切求快。”
他們的兵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他們想要成事,行事就必須快如疾風閃電,在皇帝反應過來以前,就破城逼宮,決不能給皇帝調兵的時間,否則只這五軍營的二十萬大軍調集起來,他們恐怕就沒什麼勝算了。
這一點,無論是耿海,還是耿安晧都是心如明鏡,所以他們這一次起事務必不能出一點差錯,否則就是滿盤皆輸。
耿海反覆地與兒子推敲起了計劃中的種種變數,與攻城時的各種作戰計劃,事無鉅細。
父子倆關在書房裡足足一個多時辰,耿海才離開了衛國公府,帶著三四個親兵喬裝悄悄出了京,策馬一路朝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耿海一行人快馬加鞭,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了兩個多時辰的路,才在太陽西下時來到了安定縣外的一處山谷。
這處山谷不在京畿一帶的輿圖上,這裡本是一處秘密的軍器局,知道的人唯有歷代皇帝,一直到崇明帝為止。
十六年前九月初九的那場宮變後,他瞞住皇帝把這裡收歸己有,還在這裡養了私兵。
彼時,他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謀反,而是為了以防萬一,自古君王無情,人心易變,他又怎麼能不提防一分,總要給他自己、給耿家留一條後路。
距離那場宮變已經十六年又七個月了,曾經,他還一度以為他此生也用不上這支私兵了,以為這會是他留給後輩的一點保障,沒想到他與皇帝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句“狡兔死走狗烹”,他終究還是被逼用上了這條後路。
十六年的準備終究還是派上了用場。
“踏踏踏……”
凌亂的馬蹄聲重重地迴盪在耿海的耳邊,他的眸色幽深如那無底深淵,心底那名為野心的兇獸已經被放了出來。
這一次,他要永絕後患,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耿海“籲”地拉了拉馬繩,在山谷外停下了馬,疾馳了兩個多時辰的馬兒從鼻腔噴著粗氣。
在山谷口放哨計程車兵早在半盞茶前就看到了耿海,並去裡頭通稟了,因此幾乎是馬蹄聲停下的同時,一個身穿深青色袍子、身量中等的中年男子就從裡頭走出,帶著兩個健壯計程車兵箭步如飛地來到耿海的馬前,步履間,士兵們身上的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