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怔怔地看著半空中自酒壺的壺口“嘩嘩”落下的透明酒液,隨口問道:“千頤,怎麼說的?”
千頤恭敬地答道:“殿下,據說是衛國公帶兵出京緝拿匪徒,那幫匪徒窮兇惡極,在走投無路時,被激起了兇性,最後拼死一搏,反殺了不少人。混亂中,衛國公不慎摔下山崖,屍骨無存。餘下殘匪已經全數被絞殺。”
安平又淺呷了一口酒水,然後道:“阿炎,你代公主府去耿家弔唁吧。”
封炎淡淡地應了一聲,就揮手把千頤打發了。
端木緋垂首默默地飲著香噴噴的桃花茶,心想:耿海真死了嗎?……唔,她怎麼就不信呢。
端木緋眸光微閃,白皙的手指在白瓷浮紋茶盅上隨意地摩挲著,耳邊聽到安平問道:“耿海人呢?”
封炎漫不經心地答道:“死也太便宜他了。”
封炎隨意地把玩著手裡的酒杯一邊喝,一邊說道,“薛伯伯一家的仇,豈是他一死了之就能了的!”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但是那話中的冷意卻如冰箭般銳利。
很顯然,“有人”不會讓耿海死得那麼輕易!
“……”端木緋差點被口裡的茶水嗆到,在心裡對自己說,她什麼也沒聽到,她什麼也不知道……對,她本來就不知道耿海身上發生了什麼,此刻又在哪裡。
說服了自己後,端木緋的身子就放鬆了下來,魂飛天外,目光一不小心就被封炎手裡的酒杯吸引了過去。
哎,她可以再喝一杯桃花酒嗎?!
半杯也好啊……
封炎當然注意到她的目光,慌得下意識地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好不容易才冷卻下來的耳根又開始泛紅了。
看著這對小兒女,安平心中的沉鬱一掃而空。
四月中旬的春風暖暖的,拂在人的臉上,說不出的舒適和煦。
公主府中,一片恬靜溫馨,耿海的生與死也不過是母子間的寥寥數語罷了,而朝堂上卻因為耿海意外身亡的訊息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皇帝大悲,滿朝譁然。
皇帝悲痛欲絕,在早朝上,情真意切地說著他與衛國公這麼多年君臣相宜,讚頌衛國公為大盛立下的種種汗馬功勞,痛斥匪徒無法無天,最後,皇帝決定罷朝三日。
次日一早,皇帝又親自前往衛國公府弔唁。
皇帝來了,端木憲、遊君集等一眾大臣自然也都跟隨而來。
今日的天氣有些陰沉,太陽被密佈的雲層擋住,京城就彷彿一幅黑灰色的水墨畫,黯淡無光。
衛國公府沉浸在一片悲愴肅穆的氣氛中。
府裡府外都掛起了一道道白綾白幡,庭院裡白色的紙錢隨風翻飛在半空中,猶如一隻只白蝶振翅而飛。
靈堂裡充斥著陣陣抽泣聲,一個巨大沉重的黑色棺槨擺放在靈堂的正中,棺槨前跪著一個個披麻戴孝的耿家人,男女老少,皆是泣不成聲。
除了耿家人以外,今日還來了不少耿家的舊部,大部分人都是聞訊後就快馬加鞭地從外地趕來京城為耿海弔唁,屋裡屋外都是人。
皇帝的到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以耿夫人、耿安晧為首的耿家人出了靈堂給皇帝行了禮,耿夫人說了一些“失禮之處,請皇上恕罪”之類的場面話。
耿夫人看來憔悴瘦弱,身上穿著一身雪白的孝服,外罩粗糙的麻衣,那烏黑的頭髮只簡單地挽了一個纂兒,鬢角戴著一朵小白花,雙眼哭得又紅又腫,臉上更是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不復平日裡的雍容高貴。
今日的耿夫人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超一品誥命夫人,她不過是一個喪夫的可憐女人。
“耿夫人,不必多禮。”皇帝既然都忍氣吞聲地來了,也會把場面給做足,沉聲道,“朕也就是想來給耿愛卿上柱香。”
“多謝皇上。”耿夫人在二兒媳的攙扶下,對著皇帝福了福,眼睛通紅,聲音微微哽咽。
“皇上請。”耿安晧的嗓音也有些沙啞,恭敬皇帝進靈堂,他幽深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在皇帝身後著銀白蟒袍的岑隱身上掃過,握了握袖中的拳頭。
短短几日,耿安晧就瘦了一大圈,臉頰都微微凹了進去,看來憔悴不堪。
皇帝從內侍手裡接過了三支點燃的香,親自給靈堂上的那個靈位上了香,跟著就在耿安晧的陪同下出了靈堂,其他耿家人恭送皇帝,又跪倒在靈堂中,有人燒著紙錢,有人抽泣不已,有人搖搖欲墜,有人不知所措……
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