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腮幫子上露出一對可愛的笑渦,清澈的大眼又黑又亮,唇瓣好似一彎恬靜的彎月。
廳中再次一靜。
眾人看著她可愛的小臉,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狂妄之語是她說的——
“我說付姑娘錯了,便是錯了。”
這個端木四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氣!
她難道不知道這位付姑娘可是“南付”啊,這京中年輕一輩的姑娘中根本就沒有人可以與她的琴藝媲美!
眾人暗暗地面面相覷,心道:這還真是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棋藝上力壓群雄,便有些輕飄飄然了,卻不知隔行如隔山,竟敢如此公然挑釁付盈萱!
她莫不是以為自己是楚大姑娘,通曉諸藝?!
端木緋彷彿沒有看到眾人那古怪的眼神與面色,笑眯眯地繼續說道:“古語有云:握鳳管之簫,撫落霞之琴。這把‘春籟’的琴式為古書中記載的落霞式,其琴聲雄渾洪亮,最適宜那種氣魄宏大的樂曲。”
春風一吹,她鬢角的幾縷碎髮在風中歡樂地飛舞著,那烏黑的發稍在陽光下彷彿在發光一般。
“想來,這就是楚大姑娘製作這把琴的用意。”她笑著又補充了一句。
君然和李廷攸聽著,頓時興致來了,連茶也不喝了。
端木緋這個黑芝麻餡的糰子一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既然這麼說了,那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封炎也是嘴角微翹,俊美的臉龐上綻放出明豔的笑容,如驕陽般燦爛。
這是以前阿辭親手製的琴,當然是沒有任何不妥。
唔,他就等著看他家蓁蓁大發神威就好!
付盈萱眉宇緊鎖地看著身前的“春籟”,沉聲道:“落霞式失傳已久,楚大姑娘憑著古籍所記載,製出這把琴也算是煞費心思……只可惜,按照古籍揣摩,恐怕抓不到其精髓,最終得到的也不過是一把廢琴。”她的語氣十分肯定,“一把琴若是連一曲都彈不完整,怎麼能稱之為琴!”
那碧衣姑娘連聲附和道:“表姐說得是,這不能彈的琴再好看又有什麼用?根本就是花花架子!”
四周其他的公子姑娘雖然沒有出聲,卻也覺得付盈萱所言是有幾分刺耳,不過是大實話。
這琴畢竟不是用來觀賞的,而是用來彈的!
“誰說這琴不能彈了?”端木緋抱著雪玉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來到了琴案後,對著付盈萱莞爾一笑。
付盈萱驚訝地看著端木緋,這個小姑娘莫非還想親手彈一曲不成?
也罷,由著她吧……
付盈萱從琴案後退開了,半垂的眼瞼下掠過一抹近乎憐憫的光芒。
這個小姑娘怕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吧。
若是論書、畫、棋,她也不敢在這些京中閨秀前班門弄斧,可是琴藝上,她有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
在這京城中,她若是論第二,誰也不能在自己跟前稱第一!
這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姑娘如此目空一切,聽不進別人的金玉良言,恐怕也唯有她自己摔得頭破血流,才知道厲害!
楚青語從頭到尾就是靜靜地看著,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這個端木緋果然如楚青辭一般最喜歡出風頭,可是這要出風頭,也要看她有沒有這本事……
楚青語飛快地朝封炎看了一眼,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端木緋在封炎跟前丟臉了。
端木緋放下了懷中的雪玉,然後姿態隨意地在琴案後坐了下來。
碧蟬立刻從楚家的丫鬟手中接過了水盆和澡豆,伺候自家姑娘淨手、擦手,再抹上玫瑰手油,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那麼自然妥帖,彷彿平日裡做了無數次般。
淨了手後,端木緋優雅地抬起雙手,將白皙的十指置於琴絃上,一旁的三足麒麟薰香爐中嫋嫋地升騰起縷縷青煙,氤氳繚繞在四周,令得周遭肅然一靜。
端木緋的氣質瞬間就變了,原來看著天真爛漫,現在卻是周身透著一種寧靜高貴的氣息,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
雪玉安靜地蹲在她的裙裾邊,仰首看著她。
端木緋眼簾半垂,螓首一歪,緩緩地抬起左手寄指起勢如秋鶚臨風,十指隨意地輕勾慢捻著那絲絲琴絃,蒼古的琴音自她指尖流出……
小姑娘笑容恬靜,然而,與之形成極大反差的是她指下的琴音,那琴音粗獷,節奏鏗鏘,曲風雄健。
一開篇就是兩軍決戰垓下,金戈鐵馬,聲動天地、瓦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