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某些方面天生就具備其他人所沒有的才華,她練一天,抵得上別人練十天,一年之功抵得上別人十年,這種人被稱為“天縱奇才”,可謂是上天的寵兒了。
何太傅的目光漸漸地從端木緋的字移到了她那張沉靜專注的小臉上,小姑娘俯首看著案上的那張澄心堂紙,濃密長翹的眼睫隨著那半垂的眼簾投在眼窩上,留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眼眸如一汪清泉般清澈幽靜。
何太傅目光怔怔,心情有些複雜。
他有生之年,除了溫無宸,還沒見過幾個天縱奇才。
須臾,端木緋落下角落裡的最後一點後,完美地收筆了。
她隨手把狼毫筆放在了一旁的青花瓷筆擱上,滿意地打量著紙上的那幾行字。
這一次,她沒再留有餘力,寫得十分暢快,感覺如同肆意長歌了一番般,渾身一輕,通體舒暢。
端木緋微微勾唇,眸子亮晶晶的,帶著一抹自信與傲然。
不管那個毀了她作業的是誰,她要讓對方知道她的字可不是區區一灘墨可以摧毀的,她要讓對方知道她們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溝壑,對方永遠只能仰望她,追逐她,卻永遠無法超越她!
“何太傅,我寫好了。”端木緋歪著可愛的小臉看向了何太傅,脆聲道。
何太傅與她四目相對,看著她那烏黑的眸底毫不掩飾的自傲,嘴角也饒有興致地翹了起來,眼神中又泛起了一抹笑意。
他不討厭自傲的人,只要對方有真才實學,有她自傲的本錢,再說了,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家家,何必把自己搞得一個死氣沉沉的老頭子一般。
“妙。”何太傅笑著撫手讚道,“可謂‘碎玉壺之冰,爛瑤臺之月,婉然若樹,穆若清風’。”
這幾句話讚的是衛夫人的簪花小楷,在場的幾位閨秀也不乏習簪花小楷之人,一聽皆是臉色一變,沒想到何太傅居然把這麼高的評價贈與了端木緋。
何太傅平日裡性子還算溫和,只要她們的功課過的去,他也不會為難她們,大部分時候,她們聽到的評價不過兩個字:“尚可”。
這還是她們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樣的溢美之詞。
這個端木緋何德何能!
幾個伴讀暗暗地彼此交換著眼神,眼底有不服。
何太傅感受到四周那古怪的目光,淡淡道:“大家也過來看看端木四姑娘的簪花小楷吧。”
四周的幾位公主與伴讀紛紛起身,三三兩兩地圍了過來,簇擁在端木緋那張書案的四周,之後,周圍靜了一瞬,只聽涵星嬌聲讚道:“緋表妹,你這張字寫得更好了!”
聞言,何太傅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不動聲色地捋了捋鬍子。
他也看到了書案上端木緋之前用過的另一支筆,隱約猜到她之前應該寫過一張字,卻沒有拿出來……為何呢?
何太傅看也沒看周圍的那些伴讀,無論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他都沒有興趣知道。
在他看來,實力才是讓人心服口服最好的武器。
周圍一片死寂,好幾個姑娘皆是直愣愣地看著端木緋身前的那幅字,臉色各異,震驚、欽佩、嫉妒、不甘等等的情緒交錯在一起,讓氣氛越發複雜了。
何太傅對於京中閨秀沒什麼瞭解,但是在場的閨秀都聽聞過端木緋下得一手好棋,彈得一手好琴,沒想到她的字也如此卓絕精妙。
那一筆一劃之間韻味自成,如果說她的字是一個正值芳華的少女,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麼她們的字就像是五六歲的頑童般,垂髫小童,乳臭未乾。
廳堂裡一片寂然無聲,只聽那窗外庭院裡的風吹枝葉聲不時響起,襯得這裡更靜了。
等姑娘們各歸各位後,書法課又繼續開始了。
然而,端木緋很快就後悔了,比起那位張太傅,這位何太傅實在不是什麼老實人,他後來乾脆就藉著教簪花小楷為名,使喚起端木緋,讓她對照著《筆陣圖》一筆一劃地寫給眾人看。
“橫”,如千里陣雲,隱隱然其實有形。
“點”,如高峰墜石,磕磕然實如崩也。
……
等一個時辰後,一堂課終於結束了,端木緋的小手痠得連茶盅都快端不住了,在心裡默默地再次為自己掬了把心酸淚,她怎麼跑宮裡來上課了呢!
令她勉強覺得欣慰的是,公主們的功課沒有皇子多,上半日也就夠了。
送走了何太傅後,姑娘們皆是長舒一口氣,今日的課程總算是結束了,接著,舞陽就吩咐宮女去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