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臉嘛?若是傳揚出去,說不得那些冥頑不靈的御使們又要上摺子了,實在麻煩的緊。
“阿隱,還是你想的周全。”皇帝眉眼舒展,看來心情更為疏朗,隨手招呼道,“出門在外就別這麼多禮了,坐吧。”
岑隱若無其事地應了,在下首坐下,若無其事地與皇帝閒話著,直到,外頭的錦衣衛在簾外稟道:“老爺,劉大人來了。”
坐在端木紜對面的姜姑娘心中一驚,但努力壓抑著心頭的震驚,不動聲色。
她多少有些猜出對方的身份不同尋常,現在這句“劉大人”等於是肯定了她的某些猜測,看來這位“慕老爺”很可能是某位宗室勳貴,所以才能隨意把一個官員叫來這茶鋪訓斥。
“讓他進來。”皇帝神色微冷,淡淡道。
岑隱起身,向三位姑娘溫和地笑道:“兩位端木姑娘,還有這位姜姑娘,這裡悶得慌,不如去內堂喝杯茶!”
三個姑娘從善如流地打簾去了內堂,跟著,一個穿著天青色常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就冷汗涔涔地進來拜見皇帝。
之後,次間裡就傳出了皇帝冷厲不悅的斥責聲:
“劉啟方,你這京兆尹就是這麼管理京城治安的?!”
“光天化日之下,皇城根上,就有人敢直接強搶路人了?!”
“京中流民為患,你這京兆尹又在幹什麼?!安置流民,維護京城治安難道不是你分內之事!”
“……”
皇帝越說越氣,起初聲音不大,若隱若現……漸漸地,音量越來越響亮,隔著那道門簾都能感受到他的雷霆之怒。
可憐京兆尹劉啟方只能唯唯諾諾,不敢做一聲辯解。
內堂裡,端木紜和端木緋徑自飲茶,只當做什麼也沒聽到,唯有姜姑娘神色惴惴,不時朝那道通往內堂的門簾瞟去。
須臾,劉啟方就被皇帝冷聲揮退了。
次間裡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皇帝和岑隱。
皇帝喝了杯內侍奉上的熱茶,周身那股懾人的氣勢淡去了不少。
他的目光看向了通向內堂的門簾,心念一動,想把端木紜她們再叫出來說話。
岑隱在皇帝身旁數年,只從他神色間細微的變化,就猜出他的意圖,卻是若無其事地笑著稟道:“老爺,屬下剛才得了訊息,太夫人已經快到京城,今天天黑前應該可以抵京了。”
岑隱說得太夫人當然是指太后,太后月前去禮佛,直到今日方才歸來。
“不是說明天才到嗎?”皇帝有些意外,立刻就站起身來,“回去吧。”
皇帝沒再多留,帶著岑隱和幾個錦衣衛浩浩蕩蕩地走了。
端木緋聽著他們走出了外面的鋪子,聽著外面的馬蹄聲漸漸遠去,外面徹底地安靜了下來,連帶內堂裡都是一片死寂。
皇帝這尊大佛總算是走了!端木緋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下意識抬眼看著身旁的端木紜。
端木紜正垂眸捧起茶盅,側臉的輪廓鮮明,長翹的眼睫如蟬翼般微微顫動著,從視窗灑來的陽光在她的小臉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碎金,美得彷彿不似真人。
端木緋直愣愣地看著端木紜好一會兒,心裡既自豪又糾結地暗暗嘆息:姐姐的容貌太出眾了,以後遇到皇帝還是避著些為妙……畢竟,從皇帝平常的行事看,在某些事上似乎不太拘小節。
而皇家也從來就是最不講規矩的,縱觀歷史,皇帝納姑侄、收乳孃、奪弟媳等等的荒唐事也沒少過……今上不是也才剛收了一對楊氏姐妹花嘛?!
剛才多虧了岑隱輕描淡寫地把“姑父”那個話題帶了過去……岑隱待她們姐妹委實不薄。
端木緋想著和岑隱相識來的種種,暗自記下了對方的這份好意與人情。
端木紜和端木緋又特意多留了一盞茶功夫,感覺錦衣衛引起的騷動平息了,這才起身與姜姑娘告辭,姜姑娘熱情地再次相送。
當三人走到鋪子口的時候,姜姑娘猶豫了一下後,忍不住捏中手中的帕子說道:“端木大姑娘,端木四姑娘,剛才那位……”
她想問皇帝的身份,端木緋微微一笑,伸出一根白生生的食指壓在了粉潤的嘴唇上,只說了五個字:
“佛曰,不可說。”
外面的昌興街已經又恢復了原本的繁華,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熱鬧喧譁,也有人遠遠地指著這裡竊竊私語。
姐妹倆還記得來意,沒急著回尚書府,攜手沿街緩行,打量著街上的環境,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