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腐牽涉甚廣,卻不是三兩天能夠立案定罪的,而且皇帝覺得水至清則無魚,前人有云:“所謂廉吏者,亦非一文不取之謂,若纖毫無所資給,則居官日用及宗人、胥吏何以為生?”
對皇帝而言,這就是帝王心術。
然而,在民間的百姓看來,卻又是另一番意思,京中各處私議不斷。
“依我看,那韓士睿確實有罪,可是此案並非由韓士睿而起,源頭還是官府貪腐,強行徵兵!”一間茶樓內,一個青衣學子對著同桌的友人侃侃而談。
“程兄說的是。”同桌的藍衣學子頻頻點頭,“這韓士睿更像是被官家拎出來背鍋的,打算以此堵悠悠眾口。”
“看來官家是打算包庇那些犯事的官員,所以才棄卒保車!”另一個靛衣學子搖了搖頭,語氣中透著一分不以為然。
“哎,”旁邊一桌某個滿臉皺紋的老者嘆了口氣道,“官家這好歹也是個態度,至少那些官府此後應該不敢再強拉壯丁了吧?”
“大爺您此言差矣。”那青衣學子立刻就轉頭對那老者道,“那些已經被強徵入伍的男丁何其無辜,還有那些孤兒寡母以後又何以為生?貪官汙吏不可縱容,這些人便是為了避一時風頭安分守己,以後再有機會,恐怕只會變本加厲!”
“程兄所言甚是啊。”靛衣學子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這些年來,朝堂貪腐、虧空愈演愈烈……還不如前頭那位時,吏治清廉。”
與他同桌的學子們愣了愣,互看了一眼後,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他所說的“前頭那位”指的怕不是先帝,而是今上前面那位偽帝崇明帝。
說到偽帝,四周靜了一靜,今上素來憎惡偽帝,以致說起偽帝,朝中上下只敢論“過”,而不敢言“功”。
然而,每個人心裡自有一杆秤,偽帝離世也不過十五年,當年的太平盛世自然也有許多人都記在心裡。
“十七年前實行的‘均戶稅、衡物價’確實對民生大為有益……可惜了!”不知道是誰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一陣輪椅滾動聲忽然自後方傳來,大堂中的眾人下意識地朝輪椅的方向瞥了一眼,只看到輪椅上一道清雋的天藍色背影。
一個高大健壯的黑衣男子輕而易舉地把輪椅連人帶椅地抬過了高高的門檻,一直推到了街邊。
此次才是未初,但是天空卻是略顯陰沉,一片片陰雲將大半的天空遮蔽了起來,擋住了日頭。
“這天看來快要下雨了……”輪椅上的男子怔怔地抬眼望著天空,眼神微微恍惚,心神似乎飄遠。
“無宸!”
直到一個清朗的男聲伴著一陣馬蹄聲響起,馬蹄聲輕快響亮,黑馬打著響鼻停在了輪椅旁。
馬上的玄衣少年輕快地翻身下馬,身上的衣袍隨著他的躍起在半空中翻飛如蝶,如燕子般輕盈地落在了輪椅旁。
“無宸,我來接你回府。”少年燦然一笑,恰如驕陽初升。
“阿炎。”溫無宸的眸中又有了焦點,瞳孔清亮溫暄,含笑道,“你怎麼來了?”這個時間還沒到五城兵馬司放衙的時候。
封炎把拳頭放在唇畔,清了清嗓子,隨口道:“反正五城兵馬司沒什麼事……”
封炎說得漫不經心,可是知他如溫無宸,卻從少年那雙烏黑明亮的鳳眸中看出了一絲羞赧,一下子就心領神會。大概只有一個人,會讓阿炎露出這種表情……
溫無宸想著嘴角微微揚了起來,身上似乎也多一絲活力。
“端木四姑娘今天要來府裡領飛翩。”封炎說話的同時,一旁的奔霄似乎聽懂了什麼,在他說到飛翩時,上唇翻了翻,發出“咴咴”聲。
飛翩也七個月大了,可以離開母馬獨立生活了,因此封炎就想著讓端木緋領回去,好好培養培養感情,等秋獵時還可以把飛翩也帶出去玩,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常常一起去遛馬了。
封炎美滋滋地想著,從上午開始已經快坐不住了,等午後,就直接自己給自己放衙了。
送溫無宸上了馬車後,封炎就護送著馬車一車一馬徑直回了公主府。
一回府,封炎就得知端木緋已經到了,就在馬廄那邊,就推著溫無宸的輪椅朝馬廄方向去了,奔霄也不用人牽著,就自己熟門熟路地走在二人前面飛馳而去,嘴裡發出愉悅的嘶鳴聲。
緊接著,馬廄的方向也傳來了馬駒的陣陣嘶鳴聲,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響亮,似乎有兩匹馬駒在較勁似的。
“奔霄!”跟著是少女清脆明快的聲音,“飛翩,烏夜,快看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