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麼一線微弱的希望,當她被拖進東廠的那一刻,也徹底地破滅了。
楚青語又慌又怕,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被兩個東廠番子拽進了一處黑漆漆、冷冰冰的牢房中。
牢房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夾雜著黴味、溼氣的血腥味,讓人聞之慾嘔。
跟這裡相比,宣國公府的柴房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東廠的人可不知道什麼是憐香惜玉,粗魯地隨手一推,楚青語就狼狽地摔倒在地,發出粗嘎的慘叫聲。
兩個東廠番子把人一丟,就轉身出去了,“砰”地關上牢門,那重重的關門聲令得地面似乎都震了一震。
楚青語惶恐地打量著四周。
牢房裡只點了一盞昏黃的油燈,牆壁上、角落裡放著各種刑具,拶子、鋃鐺、夾棍、銅錘、彎鉤、長釘……
這些沾染著血腥的刑具看得楚青語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子無法抑制地瑟瑟發抖著。
完了,全完了!
她這輩子全完了!
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受上天眷顧才有機會重歸於世,重活一次,她怎麼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境地?!
這四年多的回憶如走馬燈般在她眼前閃過,她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裡錯了……
現在的她早就不再奢望其他,只想要一條生路而已,本來她以為楚庭舒的下落可以幫她挽回一點局面,卻沒想到反而把她推向了更深的地獄……
祖父太狠心了。
封炎太絕情了。
他們絲毫不念血脈親情,不念一點舊情。
他們是打算要了她的命……
她……她還不想死啊!!
楚青語嬌弱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不斷地往後縮去,一直縮到了牆角里,無處可退地蜷成一團。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手上還有什麼籌碼呢?
楚青語抱著自己的膝蓋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聽到牢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其實並不響亮,但是此時此刻,在這個死寂的牢房中,這聲音像是被無限放大了一般,一下比一下清晰,一下比一下響亮,彷如一記記重錘敲打在她的心口上。
“咣”的一聲,牢房的門鎖被人從外面開啟了,好似黑白無常拖著鎖魂鏈逼近,然後就是“吱呀”的開門聲。
楚青語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驚恐地喊了起來。
她想說,她是二皇子妃;她想說,宣國公府的姑娘;她想說,她知道很多事……
然而,她什麼也喊不出來,只有那粗嘎難聽的叫聲。
無論她叫得再淒厲,這些聲音也傳不到外面,牢房外還是一片寂靜安詳。
秋日的夜晚,除了晚風拂動枝葉的聲音,以及每隔一個時辰響起的打更聲,什麼聲音也沒有。
時間緩緩流逝,天色又漸漸地有了朦朧的亮光,天又亮了。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從東廠走出,迎著黎明的曙光去了中辰街的安平長公主府。
岑隱毫不避諱地從正門進了公主府,被人一直引到了公主府東北側的演武場中。
這演武場與跑馬場連成一片,奔霄在跑馬場那邊撒野玩兒,封炎就在演武場上練武,一拳一腳,動作流暢利落而不失優雅,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起些許風聲,虎虎生威。
當岑隱來到幾排武器架旁坐下時,封炎正好練完了一遍拳,收了拳,又接過落風遞來的汗巾擦了擦汗。
他身上汗津津的,呼吸卻是平穩得很,精神奕奕。
迎上岑隱那雙幽邃的眼眸,封炎不用問,就知道他昨晚應該是有所收穫。
果然——
“阿炎,我問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岑隱開門見山地說道。
落風給兩人都上了溫茶水。
封炎正渴著,拿起茶杯仰首一口氣喝完了一杯茶,他也不說話,用眼神示意岑隱繼續往下說。
演武場上,沒有什麼遮陰的東西,清晨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兩人身上。
岑隱把玩著手裡的茶杯,語氣平淡地說道:“楚青語說她是重活一世的,阿炎,你相信嗎?”
封炎先是驚訝地挑了挑眉,腦海中瞬間閃過許許多多,想到阿辭的死,想到蓁蓁的重生,相較之下,楚青語的能夠重活一世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可思議,那麼玄乎其玄……
封炎在短暫的驚訝後,就平靜了下來,頷首道:“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