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灼灼地盯著岑隱。
此時,岑隱已經走到了封炎身旁,兩人並肩而立,都看著榻上的皇帝,唇角都噙著一抹淡淡的嘲諷,彷彿他在說什麼異想天開的事。
寢宮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皇帝那濃重急促的呼吸聲迴響在空氣中,就像是一頭垂死掙扎的野獸般。
“……”皇帝彷彿被倒了一桶冷水般,心裡又驚又疑又急。
岑隱是聰明人,說是個人精也不為過,自己方才說的這些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的,那麼岑隱為何不為所動?!
這不合情理啊!
莫非岑隱選擇與封炎合作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皇帝腦子裡一片混亂,一時也無法冷靜思考。
這時,封炎開口道:“二皇叔,當年拿走一切,也該物歸原主了。”
聞言,皇帝暫時拋開心底的疑惑與焦急,怒聲道:“慕炎,……想讓……朕下詔……退位……絕不可能。”
他嘶啞的聲音似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
就算是他真的無法力挽狂瀾,他也要讓封炎付出代價,讓封炎哪怕即位也名不正言不順,他要讓世人永遠質疑自己的死,要讓封炎揹負起謀害皇叔的罪名,百口莫辯……
封炎好笑地勾唇,好似聽了什麼笑話一般,“二皇叔,若是隻是需要一紙詔書,還需要嗎?”
皇帝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通身又涼了三分,直到此刻他方才意識到,有岑隱在,他們完可以假擬詔書,找人模仿自己的字跡,再蓋上玉璽,確實不需要自己。
那麼,他們為什麼要留自己活著?!
封炎他是想折磨自己吧,他想看自己這麼半死不活地苟延殘喘,他想在自己身上宣洩他的仇恨……
封炎直直地看著皇帝的眼睛,接著道:“我要拿回的‘東西’都是名正言順的,不需要二皇叔的‘施捨’,這個皇位本來就不屬於,也無權下這個詔書。”
“我們留著,是因為還沒有贖夠罪!”
他看皇帝的眼神似乎在看一條噁心的蛆蟲,心知肚明:人死不能復生,慕建銘也永遠不可能贖夠罪……他給大哥、給簡王府、給北境、給這天下留下的傷痛,也不可能彌補。
他們留著慕建銘這條賤命,除了讓他贖罪,也是為了安定人心,現在的大盛雖然漸漸好轉,但依舊危機四伏,北境尚未收復,內亂未平,在這個時候新帝登基,只會徒增一些不安定的變數,時機未到。
“……”皇帝被封炎的話語和眼神激怒,覺得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顫聲怒道,“朕……何罪之有!”
怒火在皇帝的腦子裡轟然炸開,從他的嘴角到周身都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
他想要起身撲向封炎,然而身子根本不聽使喚,反而從腰後的大迎枕上翻了下去,心口絞痛,嘔出了一口鮮血。
那微微發黑的血在明黃色的薄被上顯得尤為刺眼。
皇帝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啪啪。”
岑隱淡然地抬手擊掌兩下,在門簾外守著的袁直就立刻進來了。
“傳太醫。”
說完這三個字後,岑隱和封炎就離開了寢宮,兩個太醫和幾個小內侍則走了進去,寢宮內好一陣騷動。
封炎和岑隱對於身後的騷亂渾不在意,兩人毫不留地離開了寢宮,徑直地出了養心殿。
正午的陽光正盛,灼灼地直刺下來,彷彿提前進入了盛夏一般。
養心殿外的眾臣還守在那裡,依舊是一片沉寂,他們的額頭已經被曬出了一層薄汗。
等得時間越久,眾人的心就越是不安,忍不住揣測著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會不會下一瞬,就有人衝出來宣佈皇帝駕崩了。
當養心殿的大門“吱呀”地開啟時,眾臣皆是仰首,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去。
養心殿的大太監袁直恭送岑隱和封炎出了正殿,三人停在了簷下,封炎與岑隱並肩而立,手執拂塵的袁直立於封炎身旁。
袁直清了清嗓子,拖著長調道:“傳皇上口諭,封封炎為攝政王,總攬朝事!”
這句話猶如天際一道轟雷炸得群臣一片譁然。
封炎還是那般漫不經心,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顯然他完不忌諱讓在場眾人知道他根本就不把皇帝當一回事。
下方眾臣不禁朝岑隱望去,面露驚色。
雖然從方才岑隱對封炎的態度,他們已經能夠猜到七七八八了,但是猜到和親耳聽到終究又是兩回事,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