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力,清晰地從屋外傳了過來。
這聲音、這語調對於封太夫人、江氏等人而言,都是那麼熟悉。
即便還沒看到來人,她們也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眾人之中,唯有端木緋神色不改,仍舊優雅地端坐在那裡。
外面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很快,就有一道著海棠紅衣裙的倩影好似一道烈火般衝了進來,後方還跟著十幾個身形高大的侍衛,一下子就把這屋子裡擠得滿滿當當。
幾個封府的下人臉色不太好看,一個青衣婆子支支吾吾地對著封太夫人道:“太夫人,奴婢攔不住。”
封家的下人當然攔不住,安平是長公主,按律,公主府中可以養五十侍衛,這些侍衛都是精銳,豈是封家這些個三腳貓功夫的護衛可以比擬的!
安平穿著一件海棠紅遍地散繡牡丹花褙子,一頭烏黑濃密的青絲挽了一個牡丹頭,髮髻間那璀璨奪目的珠寶髮釵襯得她華貴高雅,耀眼奪目,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天之驕女的矜貴與傲氣。
“殿下。”端木緋連忙站起身來相迎。
“緋兒,過來。”安平笑吟吟地對著端木緋招了招手,端木緋立刻乖巧地走到了安平身旁,就像是安平的小尾巴似的。
封太夫人只是看著安平,就覺得一股心火直衝腦門,額頭青筋亂跳。
這個安平早就不是崇明帝那會兒尊貴榮耀的長公主了,如今的她無權無勢,可她卻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總是擺著一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架勢,如此目中無人。
“安平,不告而來,到底想幹嘛?!”封太夫人沒好氣地質問道,“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婆母了?!”
“沒有。”安平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封太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
旁邊的江氏攥緊了手裡的帕子,眸色微深。
封從嫣和宋婉兒眼看著封太夫人與安平彼此對峙,也都不敢說話。
周圍的空氣近乎凝滯。
“本宮要和離。”安平與封太夫人四目對視,神情坦然地直言道,“以後阿炎歸本宮。”
她神情平靜,目光坦然而堅決,彷彿她在說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封太夫人雙目微微睜大,先是驚,隨即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
只要封炎不是封家的人,那麼封家自然無權管他。
封太夫人目光如箭地看向了安平身旁的端木緋。
原來如此,是安平讓端木緋過來的吧,是安平把端木緋哄住了。
這個安平還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喜歡與自己作對!
封太夫人怎麼可能答應,怒道:“不行!”
安平淡淡道:“行不行可不是說了算的。本宮已經叫了禮親王和京兆尹來此,說說和離的事。”
大盛百餘年的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公主和離的先例,不過以前公主是否和離也就是皇帝一句話的事,現在皇帝重病,自然是管不了了,那就按規矩走,請身為宗令的禮親王作見證,令京兆尹來備案。
安平也不用人請,就直接在窗邊的一把花梨木圈椅上坐下了。
金色的陽光透過視窗柔柔地灑在她身上,她褙子上以金線繡的花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讓她看來又平添一分明豔,兩分高貴。
“以後封家與封炎再無干系!”安平徐徐地又道。
瞧安平這副趾高氣揚、理所當然的樣子,封太夫人氣極,腦海中又想起了那些令人不快的往事。
十九年前,自家兒子封預之尚安平時,她以為安平是個好的,也希望能借著安平讓封家可以上一層樓,彼時,她這個婆母對她兒媳那是處處照顧,就差把她當祖宗供起來了。
誰想,崇明帝倒了,今上登基了。
誰都知道今上與安平不睦,為了讓今上不至於冷落自家,封預之才又娶了江氏為二房。自家都沒嫌棄安平,反而倒是安平當年就口口聲聲地說要和離,和離不成她就自己住進公主府,從此一去不回,也讓滿京城看足了他們封家的笑話。
自今上登基後,他們封家就沒好過,因為安平,皇帝對他們封家是處處冷落,他們封家一年年地沒落,沉寂,眼看著這京城都快沒有他們封家的一席之地了……
封家等了這麼多年,才等到了一個機會,現在封炎好了,攀上岑隱的義妹了,卻只管他自己,也不給家裡說說情。
恐怕這些年安平沒少對封炎道他們封家的不是,才會讓封炎這孩子與封家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