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裡邊請。”
季蘭舟微微一笑,提著裙裾進去了,就聽裡面傳來端木緋清脆的聲音:“三年前,江南一兩銀子還能買七八石的大米,現在一兩銀子只能買到四石米;遼東、南境和北境一兩銀子只能買一石米;華中的米價倒是在兩者之間……”
聲音中夾著沙沙的翻頁聲、算盤撥動聲以及窗外的風拂枝葉聲,氣氛寧靜淡然。
端木緋正坐在一張書案前,俯首看著賬冊,一手翻頁,一手五指如飛地打著算盤。
當季蘭舟走到近前時,端木緋似乎有所感覺,自賬冊中抬起頭來,右手也從算盤上移開了。
“端木四姑娘。”
季蘭舟對著她福了福,目光在那個油光發亮的算盤上停頓了一瞬,心裡其實有些意外:大部分的書香門第的姑娘家覺得商戶低賤,怕被人看輕了,寧可費心心算,也不敢沾染算盤。
不過,這位端木四姑娘又豈是普通人!
對待這位行事不拘一格的姑娘,季蘭舟也不繞圈子,長話短說道:“聽聞姑娘在為北境籌集錢糧,我也想盡綿薄之力,我備了一百萬兩……”
話語間,季蘭舟的丫鬟捧著一個木匣子上前了一步,誰想卻聽端木緋二話不說地拒了:“這銀子我不能收。”
丫鬟傻眼了,停下了腳步,只能轉頭看向自家姑娘,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可是一百萬兩白銀啊!自家姑娘打算捐時,她就想勸,畢竟姑娘如今無依無靠……卻不想還有人比自家姑娘更狠!
連季蘭舟的臉上也是難掩驚訝之色,櫻唇微張。
端木緋合上了賬冊,在季蘭舟疑惑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說道:“季姑娘,你剛剛才給南境捐了四百萬兩。”
端木緋抬手示意季蘭舟坐下,精緻的小臉上笑吟吟的,那雙大眼清澈明淨看得季蘭舟神情有些微妙。
季蘭舟在書案的一邊坐下了,綠蘿給她奉了茶,清新的茶香鑽入她的鼻尖。
“端木四姑娘,你也知道的……”季蘭舟與端木緋四目直視,眸若秋水。
明人不說暗話。
“對我來說,那四百萬兩隻是一種手段,但這一次,我是真心誠意。”季蘭舟真摯地說道,優雅地端坐在椅子上。
她的模樣柔美中帶著幾分嬌弱,神情溫婉而堅定,她並非一朵柔弱易折的嬌蓮,而是那風寒不懼的雪梅,無論環境多麼艱難,她也能生存下去,凌寒怒放。
“季姑娘,那就更不能捐那麼多了。”端木緋笑眯眯地直言道,“你想想,若是皇上知道了,會怎麼想?”
對待聰明人,端木緋點到為止,季蘭舟若有所思地端起了茶盅,淺呷了口茶。
六月初,天氣已經相當炎熱,小花廳放置了兩個冰盆,淡淡的荷香自湖上隨風飄來。
這是一個恬靜閒適的上午。
季蘭舟放下茶盅,抬手做了個手勢,她的丫鬟就把手裡的木匣子開啟了,送至自家姑娘跟前。
匣子裡赫然放著一疊厚厚的銀票,但是,這屋子裡的其他人看也沒看那匣子一眼。
季蘭舟隨手從匣子裡拿了一張銀票,親手遞到了端木緋跟前,“端木四姑娘,這一萬兩銀子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張銀票是京城的恆興錢莊的,恆興錢莊與京城的另外三大錢莊結成聯盟,在大盛天南地北只要有這四家錢莊的地方,這銀票就可以兌現。
端木緋的唇角翹得更高,笑意盈盈。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
她收下了銀票,轉頭吩咐一旁的錦瑟道:“錦瑟,把這筆銀子記上。”
錦瑟應了一聲,手中的狼毫筆尖沾了沾墨水,在賬冊上把季蘭舟的這一萬兩記了上去,又把賬冊捧到季蘭舟跟前,讓她自己簽了字又按了手印。
之後,錦瑟就退到了一邊去了,不打擾端木緋與季蘭舟寒暄,碧蟬給兩位姑娘又奉了瓜果點心。
端木緋悠然地呷了兩口茶後,放下茶盅時,目光劃過手邊的幾本賬冊,動了動眉梢,問道:“季姑娘,你替我來參謀參謀選哪裡的米可好?”
她隨後就把手邊那幾本關於各地米價的賬冊推向了季蘭舟。
要給北境挑糧,並不僅僅是看哪了的米價最便宜,也要考慮到北境的位置,哪裡的糧可以更方便更快捷地送過去。
季家從季老太爺往上幾代皇商,曾經一度富甲一方,季家人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季蘭舟看也沒看那些賬冊,眸光閃了閃,就提議道:“端木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