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信只是在門簾前停留了兩息,就繼續往外走去。
當他走出屋子時,正好與都知監掌印太監彭仁正交錯而過。
“彭公公。”魏永信順口叫住了對方。
彭仁正見是魏永信,佈滿皺紋的臉龐上掛著親和的笑,拱了拱手,“魏大人。”
魏永信是天子近臣,與內廷十二監的內侍當然也時常有些往來。
魏永信朝東暖閣的方向望了一眼,壓低聲音問道:“彭公公,你可是來請示皇上何時回京的?”
彭仁正點頭應了一聲,每每想起這件事就有些頭疼。本來早就應該啟程的,結果皇帝拖了又拖,這一不小心就都二月了。
魏永信笑了笑,“那我就不耽誤公公了。”
說著,他繼續朝著庭院方向去了,嘴角勾出一道嘲諷的弧度,心道:皇帝最近怕是不想回京的,江南這邊的事遲遲沒有解決,以皇帝的多疑,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回京?!
二月的江南細雨綿綿,清冷潮溼,但是魏永信毫不在意,昂首闊步地行走於朦朧細雨中。
的確,如魏永信所料,皇帝駁了回京的請示。
自打岑隱來了姑蘇城後,皇帝的日子果然舒心多了。
岑隱從隨駕的五軍營中調了一千中軍協助施總兵追剿白蘭軍的殘黨,又令蔣州、稽州兩州的幾大主要城鎮加強了進出城的守衛與警備,嚴查進出城的那些外地人的路引,並令各地府衙定時派衙差在城中書院、鬧市等地巡邏。
有了岑隱操持外頭的這些煩心事,皇帝終於可以萬事不管地好好養病了。
這些姑蘇當地的官員也都不是蠢人,從皇帝的態度中,立刻就瞧出了皇帝對岑隱的看重,便是有什麼事也都沒直接來找皇帝,先是去了岑隱那裡察言觀色、試探口風,才謹慎地進行下一步。
這一個多月來,姑蘇城裡一直平靜無波,沒再鬧出什麼事來。
而皇帝還是待在姑蘇城裡沒有離開,既沒有按照原定的行程繼續南下前往稽州,也沒有踏上回京的返程。
回京的日期繼續無休止地擱置,到後來,禮部尚書和彭仁正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再去請示皇帝何時回京。
這些日子來,皇帝一直在滄海林裡休養龍體,許是因為病情反覆,纏綿病榻的緣故,他的性子變得更加喜怒無常。
這一日,二皇子和三皇子因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爭了一場,都被皇帝罵得狗血淋頭。
“你們兩個都這麼大人了,還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吵架,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
“兄弟倆本應兄友弟恭,你們倆呢?!”
“現在還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你們就吵成這樣,要是揹著朕,你們是不是就要兄弟相殘了?!”
“……”
皇帝根本就不給這對兄弟辯駁的機會,狠狠地把二人怒斥了一番,跟著就把他們給打發了。
當兩兄弟從含暉堂出來時,皆是面沉如水,心頭當然是不太痛快。
都是三皇弟(二皇兄)害了自己!
兄弟倆彼此對視時,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樣的嫌棄,兩人的眼眸皆是深邃如淵。
本來在抵達姑蘇前,二皇子慕佑昌因為那個戲子以及王廷惟的事,讓皇帝生厭,三皇子慕佑景一時勝了一籌,可是他還沒得意幾日,又因為那些學子的事令皇帝不滿。對外,皇帝雖然保了慕佑景,沒有推他出去,但是近來皇帝對他很是冷淡,情份大不如前。
兄弟倆本是指望藉著這次南巡的機會討好皇帝,誰想,結果卻是事與願違,這段時日,他們倆都心急得很,想在皇帝跟前表現,然而,心越急,反而越弄巧成拙。
憑三皇弟(二皇兄),是絕對不可能鬥得過自己的!
兄弟倆又冷冷地互看了一眼,甩袖離去,分別朝兩個方向離開了,一個朝東,一個朝西,誰都懶得回頭看對方一眼。
含暉堂大門口守著的兩個小內侍自然是把兩個皇子之間的爭鋒相鬥看在眼裡,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如兩尊石雕般立在原處。
慕佑昌一路往滄海林的西北方去了,一直來到了明瑟閣。
宮女見二皇子來了,連忙相迎,把人引到了東次間中。
穿著一身柳色暗紋褙子的楚青語正坐在靠窗一張美人榻上,手裡拿著一個繡花繃子,慢悠悠地繡著花。
“語兒,這屋子暗,你仔細傷了眼。”慕佑昌在榻邊坐下了,替她推開了一旁的窗戶。
二月才剛入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