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緋從車窗裡探出半邊小臉。
“最近你還是別出門玩了。”封炎不放心地叮嚀了一句,“想去哪裡,晚些我帶你去!”
端木緋乖巧地應了。
就算封炎不說,端木緋也沒打算出去玩,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京城眼看著要亂了……
封炎依依不捨地目送馬車進了端木府,直到角門關閉,他才調轉馬頭,策馬離開了。
馬背上,少年的背影異常的挺拔,如出鞘利劍般。
街道上空無一人,奔霄放開顧忌,全力賓士,得得作響。
“隆隆……”
端木府裡的端木緋似乎也聽到了奔霄的嘶鳴聲與馬蹄聲一般,回頭朝府外的方向望了一眼。
門房婆子以為端木緋擔心封炎會趕上雷雨,笑呵呵地說道:“四姑娘,奴婢瞅著這雷打了都好一會兒,都沒下雨,也許又是‘乾打雷不下雨’。”
端木緋只是笑笑,回了湛清院。
端木紜早就在屋子口探頭探腦地張望端木緋了,她生怕妹妹在皇覺寺沒吃飽,提前就備好了一桌豐盛的菜餚。
她也不急著問今天發生的事,先哄著妹妹吃了晚膳。
晚膳後,姐妹倆就一起坐在東次間,喝著消食茶,含著酸甜的蜜餞,端木緋只覺得渾身一輕。
還是在家裡好!
端木緋心裡發出滿足的喟嘆,然後當做說閒話似的說起了今天發生在皇覺寺的事。
一直說到了耿聽蓮的死訊。
說完後,端木緋覺得有些口乾,連飲了好幾口茶,屋子裡就靜了下來。
想著耿聽蓮,端木紜的神情有些複雜,又想到了耿聽蓮火燒皇覺寺的一幕幕……又想到了岑隱。
她纖長濃密的眼睫微微地垂了下來,掩住了眸底的盪漾。
端木緋放下茶盅,又道:“我估計耿聽蓮十有八九是自盡的。”她說得輕描淡寫。
端木紜如夢初醒地抬眼看向了端木緋,難掩眸中的驚詫。
“耿聽蓮應該是為了耿家吧。”端木緋隨口解釋了一句。
耿聽蓮煞費苦心地布了這個局,先是在宮中和京城中散佈皇帝弒母的流言,把事情鬧大了,讓眾人對皇帝生疑,只可惜,她預想好的局面讓東廠控制住了,於是她就只能藉著今日用自殺去“證實”旁人的猜測。
這麼一來,皇帝如果再想動耿家,就等於驗證了流言,等於向天下人宣告他得位不正,所以才要卸磨殺驢,殺人滅口。
皇帝愛惜他的羽毛,哪怕是心裡再恨,也會保住耿家。
雖然耿家是保不住五軍都督府了,但是好歹在皇帝有生之年,耿家的富貴榮華是不會少的。
至於將來皇帝駕崩後,耿家又會如何,這也就不是耿聽蓮能去思慮的了。
她能顧的也只有耿家的眼前了!
端木緋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天空,雷聲已經偃旗息鼓,夜空中繁星如錦,讓她想起了那雙比星子還要璀璨的鳳眸。
雖然她沒和封炎直言這件事,但是想必封炎他們也是看得出來吧。
對於耿聽蓮的死,端木紜只是有些驚訝而已,驚訝過了後,也就拋之腦後了。
畢竟對她而言,耿聽蓮其實是個全不相干的人,總共也沒見過幾次。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是端木緋,別的都是次要的。
“蓁蓁,你今天又跪了一天,待會兒讓綠蘿好好給你熱敷、按摩一下。”
“我那裡還有跌打藥酒,紫藤,你快去取來。”
“還是我親自來吧……”
湛清院隨著端木緋的歸來又熱鬧了起來,當晚,燈早早就吹熄了。
端木緋大概是真累了,一夜好眠。
相反,養心殿裡的皇帝卻是輾轉難眠,感覺心口像是有小火在一點點地煎熬著。
午夜時分,太醫院的太醫們被內侍帶進了宮中,皇帝又犯了心悸,暈厥了過去。
皇帝病了,次日一早的早朝當然是休朝了。
皇帝自甦醒後,就下令以貴妃之禮安葬耿莊妃,並厚賞和安撫了耿家,緊接著又賞了一眾跟隨他近二十年的老臣,比如賀太后的孃家賀家,比如楊家。
當皇帝的賞賜到了楊家時,楊家眾人才算是安了心。
本來看著孫家、耿家、魏家等等當年扶持皇帝上位的人家這幾年紛紛落馬,楊家真是怕了,這幾個月來基本上都躲在府裡,閉門不出,生怕下一個被抄家的就是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