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手掌在半空中輕擊了一下,乾脆利落,似乎達成了某種盟約。
陽光下,兩人的臉上帶著幾分睥睨天下的不羈,又有幾分年輕人恣意的飛揚,如外面的驕陽般璀璨明亮。
隨後,屋子裡靜了下來……直到斟酒聲響起,君然給二人重新滿上了酒水,隨口問道:“阿炎,你到底是姓封,還是姓慕?”
“慕。”封炎爽快地答道。
君然一下子明白了,就像是心頭那許許多多散亂的珠子在這一刻終於串在了一起。
原來如此。
君然慢慢地飲著酒水,話鋒一轉:“你有什麼打算?”
封炎神情淡淡,“慕建銘已經對天下人承認了他弒兄篡位,承認了他汙衊鎮北王府。”
“接下來……”
說到這裡,書房外響起了規律的叩門聲,“咚咚,咚咚咚……”
很快,一個穿著灰色袍子、面目平凡的青年就快步進來了,目不斜視地對著封炎行了禮:“公子。”
封炎也不顧忌君然,直接道:“你說吧。”
青年就抱拳回稟道:“是統領那邊傳來訊息,說去北境議和的禮部尚書林英桐被北燕元帥殺了,北燕元帥放回了三皇子,三皇子帶回了林英桐的頭顱,現在三皇子正在回京的路上。”
“……”君然與封炎下意識地面面相看。
無論是封炎還是君然都明白,這次議和不可能會成,而且北燕十有八九還會殺雞儆猴,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北燕會直接殺了大盛的來使。
畢竟,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本是幾國預設的規矩。
封炎眯了眯眼,果斷地吩咐道:“你回去跟你家統領覆命,就說我知道了,晚上老地方見。”
老地方指的當然是茗品館。
青年影衛領命後,就飛快地退了下去,步履無聲如鬼魅般。
“阿然,”封炎緊接著站起身來,招呼君然道,“你跟我一起去見無宸。”
封炎那雙幽黑的鳳目變得更深邃了,君然也隨之面色一凝。
兩個年輕人匆匆地出了書房,只下那半室淡淡的酒香沒有散去,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下來。
當天暴雨來襲,到了深夜,雨勢才轉小,連著好幾天都是雨水不休,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霧中。
岑隱的訊息比朝廷的軍報還快了一步,朝廷次日一早收到了軍報,又過了兩天,三皇子慕佑景就快馬加鞭地回到了京城。
堂堂的三皇子再不復曾經的雍容高貴,反而滿身血汙,狼狽不堪,他來不及梳洗,就急匆匆地還帶著禮部尚書的頭顱進宮去見皇帝。
他的歸來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一片譁然。
三皇子一回來,皇帝就急召一眾內閣大臣和五軍都督府進宮,眾人把御書房擠得滿滿當當。
空氣彷彿驟然進入寒冬,凝滯沉重,壓得眾人都喘不過氣來。
灰頭土臉的慕佑景跪在金磚地上,驚魂未定地說著他們在北境的遭遇——
“兒臣和林尚書一路兼程到了北境,可還沒到靈武城,就被北燕人攔截了。”
“那夥北燕人根本就不聽父皇您提出的議和條件,直接殺了林尚書,讓兒子帶著林尚書的頭顱回來給父皇傳話……”
慕佑景說著,身子微微一顫,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周圍的眾人神情各異,有的眉宇緊皺,有的暗暗地交換著眼神,有的面露思忖之色……
端木憲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暗暗慶幸自己聽了封炎的勸,沒有赴北境議和。
現在的端木家,青黃不接,也只有他一個人能支撐門庭,他若是死了,長孫端木珩還沒有功名,端木紜、端木緋以及其他幾個孫輩不是沒出嫁,就是連婚事也都還沒個著落。
少了自己,端木家就不再是首輔府,各房的子孫怕也會從此散了,端木家就完了。
更重要的是,在北燕和大盛的問題上,他一直主戰,若是由自己出使,以皇帝的多疑,說不定會以為是他出言不遜,才會惹惱了北燕,不但自己平白丟了性命不說,還破壞了兩國和談。
他死不要緊,就怕這一死還要牽連全家,禍及滿門!!
端木憲垂首而立,拳頭默默地緊握在一起。
眾人之中,臉色最難看的大概就是皇帝了。
皇帝之前為了那兩道密旨,大病了一場,至今還未痊癒,身子看來又瘦了一大圈,形銷骨立。
沒想到一波才平,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