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效忠一個賣國的皇帝,那還是不是走狗!最後沒準還要幫著他賣國!”
“……”
這些年輕計程車兵全都將心中的憤懣與唾棄寫在了臉上,每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睛充血,聲嘶力竭,神情中都難掩迷茫之色。
他們在這裡拋頭顱灑熱血,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忽然,一個陳舊的頭盔被什麼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跟著是一把刀鞘“咣噹”落地。
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看向了頭盔的主人。
那是一個年輕小將。
解下頭盔後,他猶帶著幾分稚氣的臉龐就變得清晰起來,臉龐稜角分明,頭髮有些凌亂,幾縷碎髮散在頰邊,雙目含淚。
他看來恐怕還不滿十六歲。
這個年紀本該在家接受父母長輩的寵愛,替他開始張羅婚事,而現實是,他不得不站在這個有今天沒有明天的戰場上。
“我……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年輕的小將直接坐在地上,用袖子擦著眼淚,嚎啕大哭起來,就像是一個委屈的孩子。
周圍不知不覺地靜了下來,其他人都默默地看著他,有的人眼眶也紅了。
誰又想打仗,誰又不想回家呢!
“啪嗒!”
又有人丟掉了手裡的刀鞘,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數百個。
閻兆林環視著下方的將士們,此刻的他們猶如敗軍之兵,沒了銳氣,一個個彷彿身處在迷霧中迷失方向的旅人般。
“兄弟們,看看黔州,看看這滇州,這仗如果不往下打,我們還有家嗎?”閻兆林朗聲問道。
眾將士啞口無語,就像是嗓子被什麼掐住了脖子似的。
別人不懂戰爭的可怕,他們這些廝殺戰場的將士卻是最清楚不過了,自蘇一方引南懷人入關,這些年,黔州、滇州早就家不成家,許多城池中十室九空,倖存的百姓多是逃亡其他幾州。
如今的南境,哪戶人家家裡沒死過一個人!
閻兆林慷慨激昂地接著又道:“不打,那就是求和,那就是在敵人的刀口乞憐,何用!”
“我們戍衛邊防,為的不是皇帝,是百姓,和大盛江山。”
閻兆林一字字擲地有聲。
校場內更靜了。
這數千將士沒有人再棄甲丟刀,卻也沒人附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看著高臺上的閻兆林,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般。
他們知道閻總兵說得不無道理,可就是——
心裡憋屈啊!
他們這些大字不識一個人的人尚知道國家與百姓,可是那個金鑾殿高高在上的人卻是無恥到了沒有底線!
“閻總兵,”那個千夫長再次高喊起來,“便是我們把南懷人趕出去,那個昏君沒準隔天就把南境給賣了!前有鎮北王府和先簡王冤死,接下來,那昏君豈不是要怕閻總兵您擁兵自重了?!”
“來日,還不是要重演北境的悲劇!”
聞言,閻兆林卻是仰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渾厚,隨著風迴響在校場上,令得那些士兵全都一頭霧水。
須臾,笑聲止。
閻兆林又道:“那昏君無德,本就不是正統,也該退了,方是‘撥亂反正’。”
下方計程車兵們聽得更糊塗了,要是不聽閻兆林最後半句話,他們幾乎要以為閻兆林要黃袍加身,打算造反了。
可是閻兆林說得是“撥亂反正”。
要說“正統”,那自是慕氏,那自是……
有一個名字在他們的心底呼之欲出,難道說——
“崇明帝尚有子嗣!”
閻兆林直言不諱地朗聲道,肯定了這些將士心中的猜測。
“昏君慕建銘謀了大盛、篡了皇位這麼多年,也該退了!”閻兆林的聲音越來越慢,帶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定果敢。
崇明帝尚有子嗣!
這個念頭就像是天邊炸下一道驚雷般迴響在眾人的耳邊,只炸得眾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有種如臨夢境的不真實感。
十八年前的逼宮那日,崇明帝的皇后不是誕下了一個死胎嗎?!
也就說,那個孩子早就被偷龍轉鳳了……他活下來了!
那麼大盛皇室就有了正統!
想到這一點,那些將士原本如死灰般的臉上都漸漸地綻放出了光芒,黯淡的眸子裡也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冰冷的血再次沸騰了起來,豪情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