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帕子給端木緋擦著汗珠,碧蟬則不時以棉絮沾水給她潤潤乾裂的嘴唇。
端木緋時而眉頭微蹙,時而又櫻唇微動,似乎在呢喃呼喚著什麼。
端木紜心疼極了,只覺得像是什麼在剜著她心口般疼痛難當,她壓下心口的酸楚,力圖鎮定地看向何大夫,問道:“何大夫,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替我妹妹退燒嗎?”
何大夫以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忐忑地說道:“端木大姑娘,我還很少有見到像四姑娘這種年紀出痘這麼兇險的,一般來說,十七八歲以後的成年人症狀會比較嚴重,兇險些……”可是四姑娘也才十二歲而已。
何大夫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端木緋,提議道:“端木大姑娘,要是可以的話,姑娘不如還是去請太醫來看看吧。”
端木紜眉頭緊皺,面沉如水。
照理說,首輔府沒有請太醫的資格,就算端木憲去求皇帝賜太醫,那至少也要到明天天亮後了。
而現在才二更天而已。
“姐姐……”
昏迷的端木緋隱約地呢喃出聲,一會兒叫著姐姐,一會兒叫著爹爹,一會兒又叫著孃親……
她紅得出奇的臉頰因為瞳孔微微扭曲,低低地呻吟著,小臉上掩不住痛苦與煎熬。
端木緋這一聲聲叫得張嬤嬤眼眶都紅了。
下一瞬,就見端木紜霍地站起身來,拋下一句:“張嬤嬤,你在這裡守著蓁蓁,我去想辦法請太醫。”
話音未落,端木紜已經大步流星地打簾出了內室,一路出了湛清院,直接去了馬廄。
她從馬廄裡把霜紈牽了出來,騎上馬就要出府。
這時,已經是三更天了,更夫一邊打更,一邊慢慢悠悠地叫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鎖好門窗,注意防盜。”
這深更半夜的,端木紜要出門,門房肯定要攔:“大姑娘,這都三更天了,不如……”
“讓開!”端木紜冷聲給了兩個字,門房嚇得嚥了咽口水,只能側身讓開了。
這兩年,端木紜管著府裡的內務,在府中上下積威已重,門房哪裡敢硬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端木紜策馬從東側角門出去了。
門房抓耳撓腮,朝端木紜遠去的背影看了看,趕忙走回門內,使喚了一個門房婆子趕緊去稟老太爺,心裡後悔不已,他剛才應該問問大姑娘這到底是要去哪兒的!
“得得得……”
三更天,夜空漆黑如墨,四周那些府邸的早就都熄了燈火,陷入一片黑暗與寂靜中,唯有天空中的明月與繁星照亮前路。
半夜的街道上因為宵禁空無一人,從巷子裡走出的更夫看著一個姑娘騎著一匹白馬飛馳而過,嚇得踉蹌地退了好幾步,幾乎懷疑是剛才那是女鬼。
端木紜根本就沒注意那更夫,她現在只想加速,再加速……在一條條空曠的街道上,如閃電般飛馳著。
一炷香後,端木紜就看到寫著“岑府”二字的燈籠出現在前方,她臉上一喜,一夾馬腹,身子伏低,霜紈也跑得更快了。
她很快就在岑府的大門口停下了馬,利落地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然後叩響了一側角門。
“咚咚咚……”
周圍萬籟俱寂,這叩門聲顯得十分響亮刺耳。
“來了來了……”
不一會兒,門的另一邊就傳來了門房不耐煩的聲音,跟著“吱呀”一聲,角門被人從裡頭開啟了,一個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門房探出頭來,黝黑的臉龐上睡眼惺忪,不悅地說道:“誰啊?三更半夜擾人清靜……”
端木紜對著門房拱了拱手,連忙道:“這位大爺,我有事要找岑公子!”
門房神情有些古怪,這岑府中就一個人姓岑,對方要找的人自然是督主,這還從來沒人敢大半夜地敲岑府的門說要見督主!
這要是來敲門的是別人,門房就直接甩門了,但他認得端木紜,知道這位姑娘是端木四姑娘的姐姐,而端木四姑娘那可是督主唯一的義妹啊。
門房定了定神,還算客氣委婉地說道:“端木大姑娘,這天色晚了,督主肯定歇下了……”除了皇帝以外,誰有那個膽子把岑督主從被窩裡挖出來啊。
“我妹妹病了……勞煩你去通稟岑公子,就說我妹妹病得厲害。”端木紜正色道。
什麼?!岑督主的義妹病了?!門房心裡一驚,面色也隨之變了,連忙說道:“勞煩姑娘在此稍候,小的這就讓人去通稟一聲。”誰不知道岑督主對這個義妹視若親妹,這情分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