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幾分狡黠,心道:這主意還真是夠絕夠妙的,難怪能成為阿炎的“生死之交”。
張子樞的眼角抽了一下,臉色更難看了,血色一點點地褪去,耳邊似乎隱約響起了鎖魂鏈的聲響,黑白無常朝自己步步逼近。
他的眼前不由浮現一個慘不忍睹的頭顱。
那是禮部尚書林英桐的頭顱。
他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面板慘白髮青,脖頸的斷口皮肉翻起,血肉模糊,一雙睜得老大的渾濁眼眸死氣沉沉,其中寫滿了恐懼與不可置信。
當林英桐的頭顱被三皇子慕佑景帶回京時,頭顱已經開始腐爛,那種讓人聞之慾嘔的腐臭味此刻想來,還是那麼令人噁心,揮之不去。
張子樞只覺得三魂七魄都像是要被勾走了。
岑隱說要讓他去戰場,那……那不是讓他和林英桐一樣去送死嗎?!
張子樞嚥了咽口水,也沒顧上擦冷汗,連忙道:“岑督主,我……本官只是文官……”上戰場的事哪裡輪得到他這文臣。
“你不是主和嗎?”岑隱漫不經意地打斷了他,“若是張尚書你能說得北燕退兵,那自然就‘和’了。”
“你……”張子樞瞪著岑隱,嘴巴張張合合,“你這是強詞奪理!”
其他官員暗暗地面面相看,雖然也心有同感,卻誰也不敢開口,生怕岑隱也讓他們跟著一起上戰場。他們可不想自尋死路!
這在場眾人中,大概也唯有君然還笑得出來了。
君然一邊搖著摺扇,一邊笑眯眯地說道:“張尚書,你就跟著本王去北境吧。若是北燕同意議和,張尚書也是大功一件,定可以名留青史,北境軍民都會感念大人的功勞和恩德!”
君然與岑隱一搭一唱,心裡暢快極了。
張子樞嚇得臉上血色全無,面白如紙。
這北燕窮兇極惡,又怎麼可能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就同意議和?!
就算是他運氣好,沒像林英桐一樣一去北境就被北燕人砍了頭,那之後呢?!
議和肯定會是個漫長的過程,大盛要付出的代價必然不小,割地賠款和親……這些代價也不是他這區區刑部尚書能做主答應北燕的?!
北燕人會不會因為一言不合或者對議和的條件不滿意,就砍了他的頭洩憤呢?!
而且,以割地賠款換來的求和,他哪裡會名垂青史,恐怕是會被後世質疑,被後人唾棄……
這次的議和絕對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想著,張子樞額頭的冷汗就涔涔地滑下了臉頰,身後的中衣都被汗水浸溼了,渾身上下抖得好似篩糠一般,乾燥發白的嘴唇顫抖不已,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君然看著張子樞,目光微沉,薄唇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捏著摺扇的右手下意識地微微使力。
慕建銘身為天子卻怯戰畏戰,上行下效,把這滿朝上下都養得毫無血性,只知在安穩的後方動動嘴皮子。
和?
若是可以天下太平,百姓安寧,誰又不想和?
他們北境軍的將士與百姓比這些朝臣更想和,誰又會放著太平日子不過,非要拿性命去搏,不過是不得不為罷了。
他們想和,但是北燕肯嗎?!
君然幽深的眸底寒氣四溢。
就是因為這一幫子君臣把所謂的“議和”想得太理所當然,覺得只要動動嘴皮子想和就能和,真的讓他們去北境議和,一個逃得比一個快。
他的父王並非是死在北燕人的手裡,而是死在了慕建銘、張子樞、林英桐這些人的手裡,也是因為這些人充斥在朝堂上,北境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朝不保夕的地步!
君然神色更冷,“啪”地收起了摺扇,嘲諷地說道:“張尚書,你方才分明說要與北燕議和,莫非是口是心非,心裡還有別的想法?”
他言下之意是,既然不想和,張子樞那就是想“戰”了!
“原來張尚書與本王是同樣主戰,那更好了,正好與本王一同去北境,與北燕人一戰!”君然笑眯眯地說道,眼底卻不見絲毫的笑意。
張子樞渾身冰涼,彷彿泡在寒冬臘月的冰水中一般,膽戰心驚:岑隱和君然是要把他逼到進退兩難的地步啊,按照他們的意思,無論他是戰還是和,都得和君然一起去北境!
他們這是在殺雞儆猴,這是在黨同伐異啊。
岑隱看也不看張子樞,慢慢地環視著在場的其他官員,笑容溫和地問道:“除了張尚書,可還有誰想要與北燕求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