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府的北南廂院,劉氏伏地而跪。
前首端坐的褚老夫人高氏面色不虞地盯著老二家媳婦,疾言厲色道:“以他這年紀成婚也剛剛才好,他大伯為他選的這婚事也足以匹配他的身份。”
匹配?
劉氏在心裡冷笑,那根本就是在毀她的阿肆!
褚暨就是不願看到她的阿肆出人頭地,拿個寒門女子來壓著他的鋒芒。
以後,褚肆都會被人笑話。
“可是……”
“若是嫌她的出身不夠,讓他大伯在朝中稍微抬一抬,做個京縣丞……你看這總歸是配上了。”高氏語氣中已有幾分不耐煩,覺得劉氏太過胡鬧,家中如何安排,你受著就是,非要鬧到她這裡來。
“母親,阿肆也是您的親孫兒啊。”
為何差別如此大。
高氏皺眉:“我自然是知曉。”
劉氏還待說話就被高氏擺手制止:“好了,人已經選定了,過段時日就要送進府。褚肆過了這個年關,也有十六了,等他考了舉人,也算是雙喜臨門。我看那孩子乾乾淨淨的,先在府裡養個幾年,那道士不是說了,要給褚肆沖沖煞。這麼些年來,他幾次差點喪命,若是不給他衝個喜,衝撞了自家人,你是要我們跟著一起送死嗎?”
一大頂帽子扣下來,劉氏刷白了臉。
在這個家,他們母子倆根本就無法反抗。
褚肆雖說鋒芒極勝,可就怪他太聰明瞭,所以才會遭到家中叔伯暗害。
劉氏心裡跟明鏡似的。
“是。”
高氏見劉氏鬆了口氣,臉總算是緩和了,漸漸堆起了笑。
“人送進府後,由你這個婆母好好管教,能教出什麼樣,也全在你。”
高氏的言下之意是說,人送進來了,什麼樣子就是劉氏的事了。
劉氏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
……
褚肆得知此事,也無法反抗。
此時的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去反抗,他必須承受了這個汙點……
將來,阿緘又是如何看待自己。
想到此處,褚肆心中難受得壓抑。
“母親。”
劉氏抹著眼淚,回頭看著兒子,強行擠出笑:“那孩子還小……母親會親自給你調教好。”
“母親,讓您跟著受委屈了。”褚肆愧疚的低下腦袋。
“都是因為母親的緣故,若不是我連累了你,這事也不必受著。”
“母親多慮了。”褚肆啞了聲。
“阿肆。”
“母親,我得去國子監了,這事……”褚肆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出那話來。
褚肆轉身就走。
進了國子監,他首先要找的就是墨緘的身影。
那個總是帶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少年,是他黑暗生命裡的一抹光彩。
他得守著。
從懞懞懂懂的情愫滋生開始,他就明白,他無法將眼從那少年身上移開。
墨緘的身影出現,褚肆的眼神就稍微亮了一下。
緊接著,身後又有一道跟著進來,嘴裡同時無奈又寵溺的喊道:“阿緘!你又調皮了。”
“你不是去皇上那兒說話了?怎麼跟著跑過來了。”
墨緘聽到身後的喊聲,笑著回頭。
姬無舟嘆道:“剛才我從太傅那裡過來。”
少年墨緘聳肩,哈哈道:“我就要走了嘛,給太傅留點紀念。”
姬無舟無語:“找人捉弄太傅,這就是你的紀念?”
“一定讓太傅印像深刻。”
姬無舟無言以對,轉移話題:“知道你要隨軍出征了,阿緘,趁著這幾日我們到外邊走走吧,你不是喜歡跑馬嗎?就到外面跑幾圈,怎麼樣?”
“好啊!”墨緘眯著笑眼欣然答應。
褚肆在那處聽得心中一緊。
墨緘要隨軍出征了?
戰場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刀劍無眼,萬一……
褚肆不敢想像墨緘在戰場被人所傷的畫面,一想到那種可能,他的臉刷地一白。
這比他受苦還要難受。
在褚肆捏著雙拳,垂著腦袋時,並沒發現墨緘的眼神溜到了他這邊來。
見他一副死樣,墨緘皺緊了眉頭。
這一兩年來,褚肆和她可以達到了水火不溶的地步。
當然,這僅是外人眼裡的水火不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