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其道而行之麼,倒也不算。”這本就是他計劃之內的事情。尹卓聞言一笑,目光在秦老太君幾人身上來回睃視了一圈,不以為意道:“秦羨淵來得正好。”
姜衍可以不在乎秦老太君幾人的死活,難不成秦羨淵還能不在乎?便是他不在乎,幾方人馬齊聚,他又如何能堵的上悠悠眾口?尹卓倒是不怕秦羨淵與他明火執仗,他甚至因為蔚家軍與姜衍並那木達幾方人馬同時出現有些竊喜。
將秦羨淵與他的宏圖霸業綁在一起,雖是臨時起意,但在起意之前,並不代表他沒這麼想過。人總是會有念想,才會在關鍵時候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決斷。若是那木達與姜衍並蔚家軍對他擄了秦老太君幾人一無所知,秦羨淵尚且還有退路,可眼下麼……
尹卓說著側頭看了真信田衝一眼,黑暗中,他一雙鷹眸閃爍著森寒狠厲的光芒,“事到如今,真信以為,秦羨淵還有後路?便是要死,本將軍也要拉幾個墊背的。再則,秦家乃是江南鉅富,真信覺得,秦羨淵麾下當真只有區區兩百來人?”
真信田衝自然不會這麼認為,他聞言垂下眼皮,說不上是同情秦羨淵,還是為尹卓的瘋狂感到心悸,頓了頓才道:“將軍所慮甚是。”尹尚至今還沒出現,尹卓已然是窮途末路,便是要拉秦羨淵墊背,也無可厚非。
更何況,尹卓擄走秦老太君幾人的目的,不就是想將秦家收歸己用?眼下這人擄都擄了,已經將秦羨淵得罪徹底,半途而廢豈不雞飛蛋打?可話說回來了,這事兒也怪不得尹卓,誰讓秦羨淵與他早有盟約,又背信棄義呢。
一飲一啄皆有前定,這個結果本就該秦羨淵承擔,便是倒黴,也是合該他倒黴。真信田衝多少有些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說完又思及自己與秦羨淵的關係,也沒心思多說什麼。
周禹不在,真信田衝雖然贊同,卻沒提出別的建議,場面不由就此安靜下來,廣袤森黑的樹林裡,一時間寂靜得只聞風聲颯颯。秦老太君幾人被綁縛在馬背上,聞言面色各異。
秦老太君是久經風雨,瞬間就明白尹卓的意思,當下怒目圓睜,心中又悔又痛。
秦寧馥是想通其中關節,卻因無法掙脫,攥緊了拳頭絕望閉眼,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落。而秦寧馧與秦寧馨雖是聽清楚尹卓的話,卻因擔驚受怕,腦子裡早就一團漿糊,又哪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眾人盡皆沉默,精衛統領見氣氛有些凝滯,先是看看尹卓,又看了看真信田衝,挎刀出列道:“屬下也覺得將軍所言甚是,只秦羨淵此人向來精明自傲,此番在將軍面前吃了個大虧,末將擔心他會狗急跳牆。”
他倒是並不怕死,能這時候還留在尹卓身邊的,一則是忠心,一則是不怕死,可後路已經被堵死,接下來的計劃關乎到他們能不能回到大夏,這統領自然會多做思量。
“此話在理。”尹卓聞言緩緩點頭,他也不看真信田衝,而是直接看向這人道:“虞統領可是已有想法。”
“屬下斗膽,”虞珩術聽罷抱了抱拳,“秦羨淵之所以會與那木達結盟,無非是仗著以那木達對將軍的瞭解,還能將人救回去。屬下淺見,秦羨淵現在已經被衝昏頭腦,未必就能將事情考慮全面,將軍不妨先派人去見見他,先將事情利弊陳清,也好供他選擇。”
這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可就多了,尹卓聞言哈哈大笑,連聲讚道:“好好好!不愧是本將軍的左膀右臂,所思所慮甚合我意。”話落,他大力拍打虞珩術的肩膀,直將他身上的鎧甲拍得哐當作響,這才看向真信田衝道:“真信如何看?”
真信田衝還能如何看?他微微低頭,“虞統領所慮甚是,是屬下魯鈍了。”
“哎,無礙的,真信非大陸人,對大陸人的行事手段不慎瞭解也在情理之中。只這事對本將軍來說至關重要,真信,你可願為本將軍走上一趟?”
真信田衝心下一凜,垂眸斂去眼中的異色道:“屬下願往!”已經上了賊船,就是不想去也沒辦法,真信田衝摸著受傷後悶痛的胸口,態度格外坦蕩。
尹卓這下滿意了,又細細交代了幾句,這才下令隊伍重新出發。山路崎嶇,深夜的山林中樹影憧憧,黑暗中,誰也沒留意到,白鯤等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此處距離天塹位置大約還有三十里地,待得尹卓一行人繼續往天塹而去,白鯤幾人這才悄無聲息撤出,“聽清楚了?”
白珊與白漁點了點頭,“看樣子尹卓是鐵了心要拖秦羨淵下水了。”
“先回去給島主報信吧,秦綬與那木達的人應該已經發現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