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豈不是直接把大老爺害了嗎!可若是不按照蔚桓的意思做,孫姨娘必死無疑!方才她雖然不曾進門,但書房裡的動靜卻是隱約聽到一些,再加上她是蔚柚身邊的大丫鬟,平日裡有什麼事,蔚柚並不會隱瞞她,因此,她對蔚桓的目的可謂是清清楚楚。
蔚柚聞言從虛脫中回神,臉上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別說了。”她聲音乾澀眉峰緊鎖,儘管早就知道蔚桓心狠涼薄,事情攤開來說,還是忍不住讓她心寒顫慄。
這種感覺太過複雜,有塵埃落定後果然如此的解脫,也有被威脅警告的恐懼害怕、有對孫氏的同情無力、更有對自己出身的痛恨和埋怨。如今已是走入絕境,到了她不得不做決定的時候。
若是她不曾在兩年前與蔚藍的交鋒事件中醒來,或許她還是那個驕傲跋扈自私自利的蔚柚,遇到現在這樣的事情,並不會趕到糾結痛苦,甚至還樂見其成,可她醒悟了,伴隨著醒悟帶給她的,是永無止境的痛苦。
她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無法背棄這一身血液,她不想孫氏出事,也不想蔚池出事,儘管蔚桓再三表明,這藥只會讓蔚池的身體更加虛弱,她心裡也相信了,但她卻並不願意這麼做。
她再不是從前那個一無所知的糊塗蛋,姜澤把蔚池留在上京的目的,她再明白不過,蔚桓讓她給蔚池下藥的目的,她同樣心中有數,可蔚池的身體本就不好,若是更加虛弱衰敗,又如何能走出上京城?
走不出上京,又會是個什麼結果?簡單點說,蔚池會死,蔚家軍的兵權應該會落入姜澤手中,那麼,提前一步離開上京城的蔚藍和蔚栩,又還有什麼活路?
誠然,她與蔚藍蔚栩並無多少感情,甚至在過去的十年裡一直針鋒相對,說是仇敵都不為過,但他們該承受這些嗎?在曦和院第一次大火的時候,她就曾設想過,若自己是蔚藍,面對那樣的處境,又會有怎樣的造化。
當時她並沒想清楚,但她清楚,高人一等的身份賦予蔚藍蔚栩的,並不如外人所見般令人豔羨。他們有什麼錯?先是失去母親,再是父親,直到家破人亡支離破碎,甚至到最後,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倘若她真的按照蔚桓的意思去做,那麼,蔚家大房很可能會全部死絕!
蔚柚心知自己的能力,也清楚蔚池並不是會輕易栽跟頭的,可蔚桓已經說了,這藥只會讓人虛弱下去,吃個一次兩次並無大礙,若是她按照前些日子的方法,每次送糕點過去,都自己先嚐上兩塊,沒準蔚池真的會因為關心信任她,真的就栽到這上頭。
可她真的願意這麼做嗎?不,她並不願意,若是她真的這麼做了,蔚家大房不保還是輕的,最為關鍵的是,蔚家是武將世家,已經傳承了百年,她這麼做,不僅蔚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更甚至,大夏與啟泰的戰事,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
大戰會死人,死很多很多人,蔚柚沒見過戰場,也無法想象將士血灑疆場如山的場面,可她知道,她不能這麼做,不能,若她做了,她將是啟泰的罪人!但她不這麼做,孫氏肯定會死,她自己也沒什麼好下場!
她該怎麼辦?按照蔚桓的意思行事這條已經被她排除,那剩下的,便是跟蔚池求救了!對的,上次到曦和院,許是大伯父已經看出端倪,告訴她有困難可以前去求助!
可大伯父會絕對的相信她嗎?蔚桓給孫氏下毒,解藥放在哪裡、是不是真的有解藥誰也不清楚——她已經花了許多功夫打聽,卻是半分線索都沒找到,如此,她告訴了蔚池,蔚池就一定能找到解藥嗎?
找不到解藥,孫氏照樣還是死,在這個家裡,孫氏死了,她就什麼也不剩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找到解藥,她違逆蔚桓的意思,又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自己不過是個庶女,姨娘不過是個姨娘,在蔚桓眼中可說是半點分量也無。姨娘與蔚桓相伴二十來年,蔚桓說下毒就能下毒,她又能報什麼希望?
就算大伯父能保下她和姨娘,可她與姨娘,一個是蔚桓的女兒,一個是蔚桓的女人,蔚桓一心想要置蔚池於死地,她和孫氏不過是仇人的家眷,又有什麼立場和臉面投靠?
思及此,蔚柚忍不住開始潸然淚下,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瑟瑟發抖,鋪天蓋地的絕望與仇恨幾乎將她全部淹埋。
“小姐……”春茗眼珠子轉了轉,心下有些不忍,一面手忙腳亂的給蔚柚擦淚,一面低聲道:“小姐,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咱們想想辦法,您上次不是已經給姨娘透底了嗎,咱們這就找她說說去,姨娘比咱們見識得多,一定會有辦法的。”
“沒用的。”蔚柚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