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下場,為什麼不選擇比姜衍身份更高的姜澤?姜衍只是親王,還是個閒賦的親王,就算有封地,也是鳥不拉屎的封地,三五年內,便是姜衍再能,也無法撼動姜澤的地位。
可姜澤不同,好歹是一國帝王,不僅身份上高出姜衍一截,心機城府乃至才幹同樣不如姜衍。父親常說姜澤是個衝動冒進又志大才疏的,這樣的人固然不是做帝王的料,也不是做夫婿的上佳人選,可反過來看,這樣的人又何嘗不是更好拿捏?
她在睿王府住了兩年,不說對姜衍瞭解至深,至少也瞭解了個七七八八。到時候,她以此得了姜澤的青眼,還怕拿捏不住他?等幾年後姜衍有了反手之力,她定然已經誕下子嗣,有了子嗣傍身,運道好的話,她便是想要謀取更多,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眼下這個選擇雖然冒險,於她而言,卻是最為符合實際的——因為她不甘心就此被毀,因為她想報仇,因為她還想拯救秦家。想到秦家,秦寧馥的視線不自覺落在秦老太君蒼老枯皺的麵皮上。
秦老太君睡的安穩,面色甚至比她還要紅潤。她相信秦老太君是真的沒有什麼大礙,因為無論對方出於什麼目的,在她與兩個妹妹還有用之前,絕對不會對秦老太君下死手。
她對秦老太君倒是並不怎麼擔心,反倒是秦羨淵和秦家嫡支,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秦羨淵與尹卓之間的交易,她多少知道一些,只知道的並不詳盡。
也因此,尹卓忽然擄人,完全出乎她的預料。可聽尹卓的意思,分明就是衝著秦家的家財而去,而父親,也早早派了人前來營救。依照父親對曾祖母的孝順,對她與妹妹的看重,這營救自然做不得假。
可最終救了他們的,卻並非父親的人。尹卓到底怎麼樣了對方沒說,父親怎麼樣了,對方同樣沒說。但秦寧馥思忖著,無論救走她們的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但凡父親尚有餘力,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了她們。
所以,父親現在的處境是真的堪憂了?想到此處,秦寧馥心下不禁一沉。
她之所以決定按照對方的吩咐去做,也有信心說服姜澤,無非是因為還有秦家的家業作為支撐,可父親若是遇到不測,秦家的家產易主,那又如何?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開始無法遏制的瘋狂滋長,不過瞬間,秦寧馥後背上就出了一層冷汗,她又是焦灼惶恐,又是害怕怨憤,竟是一刻也不得安寧,直到天際微微泛白,才僵直著身體從圈椅上站了起來。
秦寧馥顧慮的原也沒錯,秦羨淵的處境還真的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也不為過。
鄖陽與杜文濤帶人前往績溪郡的事情,秦羨淵並不知情。當日因蔚家軍大規模進入坳谷,他兵分三路撤退,並企圖撤退到一半重新掉頭回去,直接將追進塢城山的蔚家軍徹底困死,卻不料進來的並非蔚家軍,而是婁延淳。
也因此,他兵分三路這個計策不但未曾奏效,還因著私心想從九曲河道順南嶺江撤退,反倒是與婁延淳的兵馬碰個正著。彼時天黑,誰也看不清誰,雙方甫一照面,就直接殺了個天翻地覆。
儘管秦羨淵手下的兵力比婁延淳更多,但婁延淳帶領的全是騎兵,可以說全都是精銳,且這些人原本就被逼入絕境,又哪裡是那麼好對付的?不僅如此,驃騎營的裝備更是遠勝他麾下士兵。殺紅了眼之後,誰又顧的上那麼多?
便是最後發現對方並不是蔚家軍,雙方各自損傷無數錯誤已然鑄成,再加上尹卓擄走秦老太君幾人,秦羨淵與尹卓已然反目,自然是怎麼殺的痛快怎麼來了。若非真信田衝及時折回,秦羨淵只怕早就交代在九曲河邊了。
真信田衝的出現讓秦羨淵大感意外,當然,也讓他頓覺不妙。但當時形勢所迫,別的倒也顧不得了,等真信田衝將秦羨淵帶出戰圈之後,秦羨淵身上大大小小傷口無數,一隻眼睛已經被婁延淳直接刺瞎。
跟隨在他身邊的心腹下屬只餘三人,其餘的皆被婁延淳麾下絆住脫不開身,至於另外兩隻隊伍的四百人,則是更加音訊全無。秦羨淵又氣又痛,簡直就是目呲欲裂。
直到逃出二三十里地,才啞著嗓子問真信田衝,“真信君沒去尹卓身邊,可是臨時出了意外?難不成是蔚家軍已經將尹卓一網打盡?”
真信田衝甫一出現,他心中就已經有了預感,但他不願意去承認,甚至不敢去想。
倘若蔚家軍真的已經將尹卓一網打盡,那秦老太君與他一雙女兒又還有什麼活路?當然,這其中還包括他的侄女。姜衍已然放棄秦家,蔚家軍不留後手,亂軍之中,死幾個婦孺能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