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拉著蔚栩起身道:“祖母慈愛,孫女和阿栩這兩年時常惦記著祖母,祖母可覺得身體好些了,方才在外間,孫女聽祖母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想來離康健也是不遠了。”
陳氏原是想讓蔚藍和蔚栩多站會兒的,不料蔚藍先發制人,直接用話堵她,都說她慈愛了,難不成她還能讓姐弟二人再站回去?再說惦記她,這就更加不可能了,只怕巴不得她早死還差不多。
她眯了眯眼,黑著臉擠出一抹笑道:“坐吧。”
言罷又對銀桂道:“先給大小姐和三少爺上些甜湯。”
銀桂低著頭出去,蔚藍這才吩咐白貝幾個將東西交給金桂,又拉著蔚栩在旁邊的圈椅上坐下道:“原本我爹也是想過來看看祖母的,不過他這兩日正忙,便讓我與弟弟過來了。”
說著指了指旁邊被金桂堆在一起的各類錦盒,蔚藍輕笑道:“這是爹爹讓準備的人參和燕窩,還有些北地藥材,都是給祖母補身體的。”
陳氏眼中劃過精光,點頭道:“你們有心了,這兩年在凌雲寺過得可好?”
“勞祖母惦記,孫女和阿栩過得挺好。”蔚藍將陳氏的動作收入眼中,歪了歪頭,笑眯眯道:“祖母呢?”蔚藍心中狐疑,陳氏原是不想見她與蔚栩的,又何以忽然之間改變主意,難不成還真是為了這些補品?就算眼皮子再淺,也不至於淺到這種地步吧。
殊不知陳氏打的還真是這個主意。且不說這兩年她一直在給孔氏別苗頭了,就只說大房與二房分家之後,她的日子就極不好過。
大房與二房沒分家之前,她喝燕窩可以吃一碗倒一碗,就算是雷雨薇掌家,她也還能存下私房錢,可分家之後,不僅燕窩久不久才能吃上一頓,除了月銀,私房錢更是別想了。
蔚桓倒是不曾苛待她,但畢竟俸銀有限,再加上分家之時又只得一成家產,孔氏又是個精於算計的,這兩年不僅將掌家大權死死抓在手心,甚至連她院子中的丫鬟都散了個七七八八,只餘下幾個貼身的伺候。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陳氏自嫁入鎮國將軍府後,就沒吃過什麼苦頭,沒想到臨老臨老了,卻要夾緊尾巴縮衣節食的過日子,這又讓陳氏怎麼受得了?
前兩日她之所以會與孔氏爭執起來鬧得不可開交,其中也有孔氏將財政大權抓得太緊的緣故,琉姨娘雖然只是個玩意兒,但這玩意兒卻對她言聽計從,陳氏這才生了些將琉姨娘扶植起來,與孔氏打擂臺的心思,如此,她手上也多少能寬鬆些不是?
這樣想著,陳氏不由輕嘆一聲,面上愁苦道:“祖母一把年紀了,好與不好也就那麼回事。”她說著話鋒一轉,又慈愛道:“你們年歲尚小,許多事情大概是不知道,這人參和燕窩之類的,若是長期吃,倒是真的延年益壽,有補益身體的作用,只偶爾吃吃的話,卻是起不了作用的。”
說罷,她目光貪婪的看向蔚藍,側放在一旁的雙手不自覺抓緊被褥,心中暗道:快說啊快說啊,你若是識趣的話,接下來就應該順著她的話,大方表示祖母的身體才是重中之重,這些人參燕窩並不值當什麼,等她用完後會再拿過來,一定會足夠她平日裡天天吃。
可蔚藍聽了後卻是沒什麼反應,倒也不是她沒聽懂陳氏的意思,而是被陳氏的腦回路給震驚了,就算她捨得送,陳氏也敢吃,就不怕自己整點慢性毒,直接送她去見佛祖嗎?
陳氏見她不言不語,還微微瞪大眼,面上神色看起來傻乎乎的,只以為她年齡小,沒能體會自己的言下之意,便又不捨的看了一眼堆放禮物的矮桌,惋惜道:“祖母以前用過的人參燕窩倒是不少,如今卻是用得……咳,咳咳咳……”
說到這,她忽然開始咳嗽起來,不過幾息時間,原本萎黃的面色就咳得通紅,也不知是憋的還是臊的。
但蔚藍想,陳氏應該不會覺得羞臊,羞臊的人說不出這種話來。
若是她沒理解錯的話,陳氏這是鐵了心要讓她再多送些燕窩和人參過來,好供她長期享用,若是她不拿的話,是不是就真的不孝了?
陳氏應該也是拿準了這點,所以才耐著性子在她面前作戲?可實際上,大房與二房分家之後,大房每年撥給陳氏的贍養費是分文不少的。想來陳氏以往也有過這個想法,只因為老爹不好說話,陳氏心存懼意,並不敢在老爹面前提。
如今自己與蔚栩主動送上門,陳氏大約是覺得自己年齡小面子薄,以為逮到個小肥羊了吧?今日若是讓陳氏從她身上開啟缺口,有一就有二,日後還保不準會變著法的從大房扒拉些什麼進她的口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