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宮宴上出現的褚航,一時間聲音不由得有些發堵,垂眸了一瞬,復又挽住蔚池的胳膊,輕輕靠在他肩上,緩緩道:“爹爹,您得這麼想,這世間萬物,並非亙古不變,唯一能不變的,便是這所有一切,每時每刻都在變幻:比如人心,比如四季,比如天氣。又有佛語云: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的,未來心不可得。
睿王日後到底會如何,鎮國將軍府會如何、蔚家軍會何去何從,這些對我們來說全都是未知數。一時說一時的話,也許我們眼下看著一切都極好,都是我們滿意的,但下一刻,就會朝著與我們意願相悖的方向發展,我們無法預料,甚至無法阻止,所以只需盡力而為,認真活在當下便好。”
這話蔚藍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蔚池聽的。
在最初見到褚航的那一瞬間,她心中的感覺連自己也說不清楚,震驚,歡喜、期盼、狐疑……但這些都不重要,只因為她的外祖母姓褚,因為鎮國將軍府眼下的處境、因為她與姜衍的婚約,而褚航出面為這樁婚約正名,她便是有再多想法,也分分鐘被現實無情的打落深淵!
蔚池因為看不到蔚藍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蔚藍眼中的晶瑩。
蔚藍的話,已經大大超出他的預期,也脫離他原先對蔚藍的認識。閨女聰慧通透本是好事,可此時的蔚藍,聰慧是聰慧了,通透也通透了,卻帶著歷經世事,並不符合她年齡的滄桑!
這樣勘透世事人心的話,便是蔚藍再如何聰慧,也不該是她這樣年齡的姑娘能說出來的!試問,誰家閨女在十來歲的年紀,不是被父母如珠如寶捧在手心的?
也只有他家囡囡,才會因為他的緣故,過早接觸到人性的黑暗面與政權鬥爭,才會說出這樣老氣橫秋頗具禪理的話,怪道她對這樁婚事絲毫沒有怨言!
蔚池只覺得心中鈍痛,抬手揉著蔚藍的腦袋良久無言。
車廂中有些沉悶,蔚藍頓了頓,很快收斂了心神,揚起笑臉道:“爹爹不用擔心,退一萬步說,就算睿王真是個過河拆橋的,女兒也不傻,一定會好好護著爹爹與阿栩的。女兒現在能力不足,所以只能辛苦爹爹護著女兒了,等爹爹日後老了,便換成女兒來護著爹爹。”
蔚藍說的都是大實話,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中蘊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蔚池也知道蔚藍有心轉移話題,聞言不禁對蔚藍更加疼惜,他心下一軟,壓下情緒打趣道:“怎麼?囡囡就這般盼著爹爹快些老去?還說要護著爹爹,你拂雲訣練得如何了?想要保護爹爹,就你現在的小身板可是不行。”
蔚藍佯怒,瞥嘴道:“誰說女兒盼著爹爹老了?女兒不也就這麼一說,總不能爹爹七老八十了,女兒還躲在爹爹身後吧?正如爹爹會護著女兒一樣,女兒也自然想竭盡所能的護著爹爹。”頓了頓,見蔚池目光柔和滿是寵溺,又依著蔚池輕聲道:“拂雲訣啊,這幾日女兒太忙,還是沒影的事兒。”
她說著擺擺手,又豪氣萬千道:“不過,爹爹如此厲害,女兒總不會是繡花枕頭,爹爹就等著吧,總有一天,女兒會打遍天下無敵手。”
蔚池對女兒的親近很是受用,從在安平鎮見到蔚藍開始,蔚藍雖然表現得對他極是親近,可卻從來不曾像今日這般小女兒姿態的靠近他,在他面前流露出天真活潑的一面,甚至是衝他撒嬌。
他心下高興,便又柔聲道:“你的心意爹爹都明白,可你畢竟年歲還小,有些事情是該大人操心的,你現在只需做到心中有數就行。當務之急最重要的,是去做你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蔚藍自來是個乾脆人,也不擅長煽情的畫面,見蔚池恢復過來,遂點點頭轉移話題,“那爹爹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謝琳與姜澤跌了這麼大個跟頭,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此事不急,三國來賀的盛宴雖已結束,可使臣卻並未離開,謝琳與姜澤就算再急,也不會在此時動手。”
“這倒也是,三國本就虎視眈眈,若啟泰此時露出內訌的苗頭,三國必然不會無動於衷。”蔚藍頷首,思忖後又道:“倒是尹尚,女兒有些看不明白。”
“嗯,你之前不曾見過他,所以對他沒什麼瞭解。可爹爹卻是與大夏人打了多年交道的,別看尹尚面上超然物外,實則野心勃勃,心思更是深不可測。若非他的出身實在太低,只怕洪武帝其他幾個兒子全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蔚藍頷首,“只看他能在啟泰不聲不響的經營多年,就不可能是個簡單角色。”
蔚池笑了笑,略微驕傲的看向蔚藍,“再不簡單,不也被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