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道原因,有膽子大又位高權重的當即就朝姜澤和桂榮投去打量的目光,膽子小的,也不妨礙他們低著頭往上偷覷。
這一看眾人的心情就更加複雜了——這是有多大的好事啊,才值當他們的皇帝陛下如此開心,瞧瞧,前一刻鐘還跟被妖怪採陽補陰一樣神色萎靡,下一刻就連唇角都彎起來了!不止如此,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溫和了幾分……
姜澤的心情確實不錯,察覺到底下的人有些躁動,不由輕咳了聲,“眾卿家都說完了?既然說完了,那菊山縣歸到西海郡下轄一事便就這麼定了。”要按他的本意,他自然是不願意將菊山縣劃到西海郡的。
這不是便宜姜衍和蔚家軍、白白給對方送菜嗎?但蔚家軍已經進駐菊山縣,蔚池送來的匣子還只是個開始,他便是再不想提,也不得不提——蔚池以往是多方正的人啊,若在他抗旨之前,有人跟姜澤說蔚家軍可能會反,姜澤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
可有了抗旨的事情在前,姜澤不敢作賭。他這皇位還沒坐夠呢。再加上謝正清與謝琳私下裡勸誡,說菊山縣已經十室九空,便是姜衍和蔚家軍要過去了,也需要不短的時間來恢復,姜澤這才鬆口。
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一國帝王,出爾反爾的事情做一次也就夠了,如何能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再做一次?且一旦做了決定,他也不希望是蔚池和姜衍親自上書來提,那樣只會顯得他更加被動。
所以這事兒還是隻能由六部或謝太傅以及左右相等人來提。
可謝太傅與左右相三人位高權重,無不愛惜自己的羽毛,他們同樣想將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坐穩咯,於是這事兒又交給了六部。但六部職能也是有區分的,選來選去,當然是掌管天下戶籍與稅收的戶部來提最為合適。
戶部尚書張定舟憋屈得不行,可他有什麼辦法,他也很絕望啊!授意他的人雖是左右相和太傅大人,可這三人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若不是摸透了那位的心思又怎麼敢?
恰好當日在御書房議事他親自參與,姜澤被架在火上烤恨不得將蔚池剝皮拆骨的狠勁他親眼所見,如今就只差個臺階下了,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再者說,姜澤和蔚家軍乃至睿王的戰爭這才剛剛開始,到最後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而他本心裡,其實是有些偏向睿王和蔚家軍的,便也不介意提前結下這份香火情——西海郡雖然廣袤遼闊,卻委實貧瘠。但若是多了個菊山縣,情況則不同了。
說到對菊山縣的瞭解,又有誰能及得上戶部?菊山縣一年的賦稅收入,那是可以頂整個西海郡一年的!如今的菊山縣固然十室九空,可大夏人總不能將菊山縣的土地和貢菊全都毀了吧?還有得天獨厚四通八達的交通樞紐這一位置,只要這些資源還在,欠缺的不過是人力罷了。
但西海郡會缺人力嗎?草原上的牧民只怕巴不得能重新落戶分配土地,蔚家軍才剛進駐的七萬兵馬也不是吃白飯的!整個菊山縣就是個風水寶地,只要睿王和蔚家軍不是太蠢,何愁不能將西海郡的經濟發展起來?
於是張定舟懷著一腔複雜的心情將這個建議提出來了——彼時李良宵帶兵進駐菊山縣的訊息剛傳回上京,不少朝臣聞訊後心下惶惶,再聽張定舟這麼一說,頓時便對蔚家軍充滿敵意。
張定舟瞬間就成了眾矢之的,除了熟知內情的謝正清和左右相保持沉默,其他朝臣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張定舟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事睿王還沒提,張定舟自己就蹦出來了,這不是吃裡扒外嗎?也有人譴責張定舟,含沙射影的責問他是不是拿了蔚家軍的好處,亦或早就沆瀣一氣。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直將前一日的早朝整的跟菜市場一樣。當然了,能混到朝堂上來撕逼的都是文化人,大家雖然語氣嚴厲咄咄逼人,遣詞用句卻絕對謹慎小心,也練就了一身會看風向的技能——比之欽天監一眾玩龜殼的也不遑多讓,甚至還要精通幾分。
蔚池抗旨調兵菊山縣後,姜澤雖沒明確表明態度,但就他那護食的性子,還需要明確表態?若這還不能說明問題,且看張定舟站出來說話時那張就跟死了親爹一樣的臉!
這明顯就是硬著頭皮上呀!要是這樣還不能想通,不妨反過來看,張定舟精得跟猴子似的,憑什麼這時候站出來撩虎鬚?難不成是他格外的皮糙肉厚一些,還是他不想活了?
無論是與不是,無論他們這些人是否窺破了玄機,作為忠心於陛下的好臣子,為了維護皇帝陛下和自己的切身利益,他們都需要表示一番。是以這才有人相繼站出來據理力爭,集中火力朝著戶部尚書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