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因為蔚池殘了,蔚栩還小。就眼下而言,蔚藍是蔚家唯一的希望。
可上戰場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麼?軍中女子唯有康二妞一個,蔚藍一旦就任,是必定要與將士們一起的——軍中全是糙漢,到時候蔚藍整日在臭男人堆裡打滾,又哪來什麼清白可言,她又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男人都是喜好美色又愛面子的,時間長了,先不說蔚藍這一身細皮嫩肉是不是能保得住,就算保住了,難道睿王還能對她沒有半點意見?又有哪個男人不喜歡溫柔小意的女子?
按照她爹的說法,睿王之所以會與蔚藍定親,是因為蔚家軍的兵權。他會在羽翼未豐之時冒著激怒謝太后和皇帝的風險將婚約擺到明面上來,多半是為了向蔚家軍表示自己的決心。這樣做固然能起到拉攏蔚家軍的目的,卻也會讓謝太后和皇帝更加忌憚,又豈能不付出代價?
睿王對此不可能毫無芥蒂,沒準就已經全都算到蔚家頭上。如此,等睿王逐漸掌控蔚家軍,蔚藍便也沒什麼價值了。一個沒有姿色失去清白的王妃,想也知道會落個什麼下場。
容芷越想越是開心,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更加真切了幾分。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她預想中的場景並沒有發生,眾閨秀聽了她與蔚藍的對話,雖然面有異色,卻並非她想象中的嫉妒,也沒有怒目而視。更關鍵的是,蔚藍的反應與她想象中半點也不相符。
只見她姿態放鬆,笑得比她還要燦爛,“這麼說,你是承認我的能力,覺得我能統領好蔚家軍了?”
容芷的笑容再次僵在臉上,似乎沒搞懂這話題怎麼又繞回去了。
她眼中充滿震驚,隨即便是被戲耍後的惱怒。所以說,這才是蔚藍的真面目是嗎——明明是個心思深沉的,卻扮豬吃老虎暗地裡給她挖坑,還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那種!
可她敢否認嗎?當著蔚藍的面,她當然不敢;但要她承認,又讓她如何甘心!今日這場宴會的目的誰不清楚,須知她代表的是容家,要是她親口承認了,不是打他爹的臉嗎!
容芷從來沒這麼狼狽過,同一天、被同一個人一而再的逼入兩難境地。這一次,她不可能再用上次的藉口,因為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她漲紅了臉看向蔚藍,眼中的恨意幾乎無法掩飾。她有太多的情緒想要宣洩,有太多話想說,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說什麼呢?蔚藍緊盯著她不放明顯是刻意為之,在沒聽到她想聽的話之前,只怕她說什麼都不對,那她又何必繼續自取其辱?
容芷想的不錯,還真有閨秀覺得她是在自取其辱。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容芷是誰啊,那是容將軍的嫡女,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平日裡見誰都是三分笑臉,又最是擅長嘴皮子官司,與人爭辯從無敗績,誰家長輩見了不誇上幾句?
可她竟然敗了,不過三言兩語的功夫,就被蔚藍堵得說不出話來!與容芷關係平平的還罷,原本就看不慣容芷覺得她假模假樣的,頓時便覺得大快人心!
眾閨秀們相互使著眼色,看看蔚藍又看看容芷,在心裡重新估量容芷的同時,對蔚藍也有了更深的認識——果然是要執掌兵權的人,看起來溫柔大方沒脾氣,偶爾軟乎乎的還有些可愛,實則是冷靜沉著談笑間殺伐果斷的一把好手!
這段位,就是她們的長輩來了也不一定幹得過呀!看來她們之前沒開口是對的,要是開口了,哪裡能看到這樣的好戲?
蔚藍對眾人的心思一無所知。
見容芷咬死了不說,不由笑著看向還有些愣神的蔣兮兮,“蔣小姐看清楚了沒?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你應該向容小姐學習,要學會謹言慎行和審時度勢,該說的時候說,不該說的打死也別張口。像方才那樣胡亂冒頭瞎扯一氣,只會被人看笑話。”
拉仇恨誰不會,以為不說就拿她沒辦法了?隔山打牛也是可以的啊!
蔣兮兮面色複雜,她又不傻的,如何聽不出蔚藍話裡的意思?這是在笑話她被容芷當槍使呢。至於謹言慎行和審時度勢,倒還真是容芷的作風。她抿了抿唇,半低下頭朝蔚藍微微福了福身,“多謝郡主提點,我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