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鬆了口氣,吃飽喝足後,俱是倒頭就睡。
深夜,有人好夢正酣,有人徹夜未眠。
上京城中,伴隨著鎮國將軍府走水一事徹底落幕,皇室追封蔚藍姐弟的聖旨頒佈,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憤恨有人憂。
這憤恨之人,自然非孔氏莫屬。
天氣越發冷了,整個暮雪齋裡燈火明亮,但卻寂寂無聲,似乎連絲毫人氣也無。孔氏裹著厚厚的棉裘斜倚在臨窗的美人榻上,滿園凋零的殘菊,在燈光下影影綽綽。孔氏兀自恨得咬牙切齒,心內如火般焚燒,卻沒有絲毫辦法。
這些日子,她連續接了兩道聖旨,可這兩道聖旨,於她而言無疑全是打臉之作。
這頭一道聖旨,坐實了她心腸狠辣苛待侄兒侄女,令她經營多年的賢惠良善之名被毀於一旦;後一道聖旨,雖將她身上的汙名洗去一些,但對她而言照樣並非好事,今時今日,蔚家大房包括蔚池在內,已經成了她心中無法消弭的魔障。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連死人都比不過?雷雨薇身上有誥封也就罷了,誰讓她有高人一等的出身,可蔚藍姐弟早夭,他們算得了什麼?在蔚氏族中,他們原本連祖墳都不能葬入,如今不過憑空一道聖旨,她就得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尊貴無比的葬入祖墳!這又讓她如何甘心?
只要想到從曦和院中搬出來的幾具白骨,孔氏就恨不得將蔚藍姐弟拖出來鞭屍!她現在時常後悔,當初怎麼就沒幹脆聽了陳氏的話,直接將二人燒個灰飛煙滅呢?
“晦氣!人都死了還不消停!”窗外風聲呼呼而過,孔氏罵完這句,下意識打了個寒顫,片刻後,她扭頭看向默不作聲的劉嬤嬤,沉聲道:“嬤嬤,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吧。”
劉嬤嬤早有預料,聞言應了聲,旋即又道:“夫人,要不要等二爺回來?”
時下的喪葬禮儀裡有條不成文的規矩,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平民百姓,早夭的孩子,是不能被葬入祖墳的。
而蔚藍姐弟的身後事,起初因為蔚桓還未回京,孔氏又擔心上京城的風言風語傳到昕陽,族中之人會趁機對她落井下石,便將二人棺槨送到了上京城以北的凌雲寺寄存,並未第一時間著人送回昕陽安葬。
“不用了,你明日就去辦,如今聖旨已下,咱們不能再耽擱了。”孔氏在心中嗤笑,她不過是照著聖旨辦事,自然對蔚氏族人無所畏懼;若是事情再耽擱下去,對她的名聲更加不利。
劉嬤嬤垂頭應下,最近一段日子,府中境況一日不如一日,她看得分明,也就徹底沒了對孔氏奉承討好的心思。在處理蔚藍姐弟一事上,孔氏算得上是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等蔚桓回府,孔氏必定落不到什麼好下場,而她作為孔氏身邊的老嬤嬤,一樣討不了好。
凌雲山距離上京城並不算遠,左右大房現在一個人也沒有,也不用對大小姐和三少也的身後事辦得太過精細,只要大面上看得過去就行。而前往凌雲山再加上往返昕陽的日子,正好可以錯過二老爺回府的時間,也免得她留在府中受這二人的夾板氣。
說不定,趁此機會她還可以大賺一筆呢!但她這個想法才剛冒頭,就聽孔氏幽幽道道:“你明日一早便去賬上支五百兩銀子。”
劉嬤嬤聞言愣了愣,她驚愕的瞪大眼,為難道:“夫人,五百兩銀子會不會太少?這一路往來的住宿伙食費,外加喪葬請客打點……”這怎麼算也不夠啊!好歹是皇帝金口玉言,再是簡陋,基本的排場總要有吧?
孔氏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勾唇道:“不必,五百兩緊夠了,不過是兩個小崽子,難道還要敲鑼打鼓?就算有聖旨在,也不過是兩個差點灰飛煙滅的孤魂野鬼。”
孔氏說著,又咯咯笑了兩聲,眼中滿是陰寒,“再說了,早些年蔚池和雷氏沒少為族中出力,實在不夠,就讓族中的叔伯爺們兒們各自添補,你個做奴才的擔心什麼?”她還有三個兒子需要養大,大房的私庫已經被搬走,她的小金庫又被盜,憑什麼讓她自掏腰包來讓這姐弟二人風光大葬?
劉嬤嬤在孔氏的注視下打了個寒顫,她隱約也猜到一些,孔氏以前雖然也扣扣索索,但卻不像現在這般。劉嬤嬤心中萬分惱火,但面上卻不敢顯露,只得恭恭敬敬的應了聲。
杜威對皇帝追封蔚藍姐弟一事,至今仍是滿腹憂思,但他既不願將蔚藍姐弟還活著的訊息透露出去,又沒準備好承擔皇帝的怒火,更沒找不到藉口可以將自己身上的嫌疑徹底洗清。
權衡再三之下,杜威覺得,蔚藍既敢如此行事,想必已經有了應對之策,無奈之下,便先給杜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