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不能受力,小腿部位被衣物裹得圓滾滾的,平直的放在地面之上,他面頰上顴骨高聳,眼圈周圍和鼻樑之上的肌膚,泛著久病未愈的蠟黃。
因為有大鬍子的遮掩,這人面上的神色讓人看得並不真切,但那雙睿智內斂的鳳眸,卻絲毫沒有久病之人的萎靡困頓,他眸中銳色不減,待看清楚周遭的環境,眼中神色不由變了幾變,但片刻後又歸於平靜,只餘下淡淡的晦暗不明。
另一人同樣身形單薄,此時正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微微彎腰弓背的動作,讓他黑色薄衫之下的脊骨顯得異常凸起,略顯枯槁的黑髮被胡亂束在頭頂,低垂的面頰上泛著青白,嘴唇乾裂之後結成褐色血痂,看起來亦是滿面憔悴。
這滿臉絡腮的男子,正是自六月中旬起就遇襲失蹤的蔚池,而在他身前單膝跪的,是隱魂衛中按實力排名第七的趙群。
“我昏迷了多久?”蔚池只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久到不之今夕何夕,他又環視了一眼四周,皺著眉頭一字一頓開口,但因為太久不曾說話,聲音顯得嘶啞無力。
趙群保持單膝跪的姿勢不變,哽咽道:“回將軍,再過十日就五個月了。”
這是漫長的四個多月,自從將軍被灰衣人擊落懸崖昏迷不醒,他們就與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絡。若不是抱著要為將軍和兄弟們報仇的信念勉力支撐,又依著晨昏日落在巖壁上作下記號,趙群幾乎懷疑自己已經變成茹毛飲血的野人。
畢竟,任誰要在這荒無人煙的雪山之巔挨凍受餓四月由余,又整日裡無人說話提心吊膽,全靠生食雪兔和雪狼肉維持體力,正常人,大概沒幾個受得了。
“四個多月?”蔚池雖然早有準備,聞言還是怔愣了一瞬,出事那日是六月十三,四個半月以上,外面的世界足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上京城中的妻兒,蔚家軍的動向,還有當日襲擊自己的人馬,蔚池腦中走馬燈似的,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但當下,他根本就無暇顧及這些,蔚池微微曲了曲十指,發現自己竟然連握拳的動作做起來尤為艱難,右腿更是沒有力氣,完全就不能動彈。他垂眸看了眼用衣物套著劍身和劍鞘粗略固定的右腿,旋即又看向跪在對面的趙群,視線在他只著一件單衣的瘦削身形上停頓了片刻,淡淡道:“先起來吧,這是哪?”
記憶中的最後一幕,是他被一群灰衣人逼到萬壑山主峰南面的積雲坡之上,當時隱魂衛的十三人已有五人重傷,其餘八人雖還護在身邊,卻因對方藉著積雲坡上風大忽然使詐,往空中撒了一把帶有異香的粉末,其中幾人因吸入異香過多,導致頭暈目眩而失去戰鬥能力。
彼時灰衣人的數量遠在隱魂衛之上,他雖不懼毒物,心思也還清明,但對方採用車輪戰,他即便是身手和耐力再好,也精疲力竭疲於應對,後來身上受了多處劍傷,被人一掌擊中心脈,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騰空飛了出去。
蔚池回想著,當時在他身邊,離他最近的,好像就是趙群。如今趙群還活著,不知其他的十二人又如何了,隱魂衛的十八人都是在他手下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名為下屬,實際上說是情同兄弟也不為過。
他思及此,不自覺的抬手撫上胸口,又微微提了口氣,頓時只覺得胸口刺痛,丹田內的氣息空空如也。
蔚池能夠醒來,趙群已經非常高興,他聞言起身,看向蔚池,雙唇有些顫抖道:“回將軍,此處是萬壑山以南斷崖下的一處崖洞!”見蔚池徑直撫上前胸,他又垂下頭去,言語間有些低落道:“將軍,您心脈受損,暫時不宜動武,大概還需要些時日才能恢復。”
蔚池的具體傷情,再沒有比趙群更清楚的了。
當日蔚池帶著一百人的小隊,在安平鎮以北沿線巡防,誰知忽然冒出來一隊大約五十人的夏騎兵,這些人說是騎兵其實並不準確,因為對方的身手絕非騎兵能及,甚至與麒麟衛的人身手有得一拼。但這也是在雙方交手之後,他們才發現的。
因著蔚池身邊時刻有隱魂衛的人跟隨,且又是在啟泰境內,誰也沒料到,大夏人會堂而皇之的越過邊境搞突襲,蔚池當日帶領的也只是普通精銳小隊,雖然個個勇猛,在戰場上都是精兵悍將,但在身懷武學的人面前卻多又不及。
雙方甫一交手,這百人的隊伍就節節敗退,對方下的全是殺招,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百十人的隊伍就去了十之三四,而對方的人手,卻至少還保留了三十人左右。
蔚池自然知道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為了儘量保住餘下眾人性命,便當機立斷的將戰線往西轉移,引著這群人往